默克可以理解。 因为他也知道,到了后面,追求傅莲仿佛变成一场他与自己较劲的比赛,他只是不想认输、不想承认他也有无法得到的东西。 但现在是时候该放手了,默克疲惫地松开虚握的掌心,任由纷飞的大雪逐渐掩埋他的口。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附近的雪地上,然后默克听见了奔跑的声音。 “默克!” 有人握着他的手,将他从雪层之中拖了出来。 默克睁开眼,以为面对自己的狈,对方会出嘲讽的神。 可多维金的瞳孔就在他的正上方,月光落在他的眼底,像是被碎的金箔。 默克抬起手拨开他散落在脸颊两侧的额发。 “为什么要出这种表情,多维?我会误会的。” 多维愣了愣,用连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回答他。 “你可以误会。” 玛丽安娜开始讲述来龙去脉。 傅莲张开口,他想解释。 但不知从何开始,也无从争辩。 傅雪的眼神像是无形的利刃,正一寸一寸地刨开他的腔。 这让他想起了父亲,在他面前,他只是一个米虫、一个废物、一个家族的残次品。 他唯一的优点是长了一张与母亲相似的脸。 可是母亲这个角对于幼年的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张挂在墙壁上的肖像画。 每次被横加指责,傅莲就会踩着冰凉的月光在画像前的走廊里来回地转悠。 在他的想象中,墙上女人水波般柔软的目光会落在他肩背上,如同怀抱一样将他包裹。 这是他童年有且仅有的、来自母亲的藉。 直到他的这个秘密被姐姐傅雪发现。 当时的他忐忑不安。 他心以为这种幼稚的行为肯定会招来姐姐的笑,如果被父亲知道了,或许又会被责骂一通。 傅雪却只是擦去了他眼尾的泪痕,牵起他的手安静地凝视着母亲的画像。 傅莲在她眼里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思念和茫,那一刻,傅莲觉得自己身上的孤独像是酒一样被蒸发在空气当中了。 “我听他们说,其实妈妈不喜爸爸。” 傅雪忽然对他道,“他们是政治联姻,是两个家族的结合。”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是痛苦的结晶,不被期待地降临到这个世界了。” 傅雪转头看着他,那双深沉的黑瞳像是夜里无风无浪的湖面。 “所以他们罗列的缺点并不是你的错误,不要渴望别人的,我们只是运气不好……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傅莲似懂非懂。 但他早已明白自己与姐姐的差距有多大。 虽然是双胞胎,各自的迥异格却在成长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显出来了。 所有人都说他的姐姐与父亲更像,小小年纪便天赋异禀,只有这样的孩子才不会辱没纯种家族的血脉-- 而傅莲无人在意,似乎他本不应该出生。 不过他不介意姐姐的光芒遮蔽他,光芒与影相辅相成,姐姐的羽翼之下是能够让他舒适躲藏的暗处,这是他们姐弟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然后父亲死了。 家族的覆灭只在一夜之间,自此以后他们相依为命。 所以他曾以为傅雪永远不可能用这种目光看他。 可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姐姐与父亲很像了。 他以前是一个失败的儿子,如今是一个血缘的叛徒。 他不值得被拯救。 玛丽安娜悠悠叹息一声。 “小莲为了那个人类差点连命都没了,也不知道对方给他灌了什么魂汤。” 傅雪充耳不闻,只顾盯着傅莲,像是想通过他脸上的表情读出他的心绪。 “你是自愿救他的,对吗?” 傅莲点点头。 “不后悔?” 傅莲觉得自己必须要说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朝姐姐坦白是他从未预想过的,可是说谎就像放着溃烂的伤口不管,它们都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对不起,姐姐。” 傅莲顿了一下,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他……遇见他之后我才意识到,以前的那种生活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傅雪受伤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傅莲的内心,或许真的就如同姐姐小时候所说的那样,傅莲心想。 他们是一对痛苦的结晶,所以现在彼此都因为对方而到痛苦。 玛丽安娜望着他们俩姐弟,哧哧笑了起来。 *库伯勒·罗丝模型:伊丽莎白库伯勒罗丝在她1969年出版的《论死亡与临终》(on death and dying)一书中提出了人对待哀伤与灾难过程中的5个独立阶段,分别为否认(失落)、愤怒、协商(茫)、绝望(消极)、接受。 第107章 [105] “傅雪,现在还不是消沉的时候,别掉进玛丽安娜的圈套里了。” 黑暗中,高亢的女声忽然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他妈也别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玛丽安娜,”陈西溪咬牙切齿的声音忿忿传来,“你敢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哥头上?他也是受害者,你怎么不告诉他们苏诺列恩是受谁指使毒害我哥的?!” “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