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怒气暴涨到极点,俊脸狰狞的近乎失态,张口便是沉沉暴喝,“即刻封锁城门!昨出城的人,给我一个个盘查!” “把扬州明月楼的人悉数绑过来!这几她都接触过什么人,去过哪些地方,一一的搜!” 一屋子的近身侍卫见状,皆是寒卓竖,汗不敢出,立刻抱拳领命。 岑庆立于一旁,亦是胆颤心惊。 他从未见过顾湛如此盛怒,就连当年被入临渊谷,三军身陷绝境,顾湛都泰然处之,运筹帷幄,如今,只因为一个女人,便了他的阵脚。 顾湛紧闭着凤眸,膛上下起伏不定,直到一屋子的人都退了出去,才缓缓睁开眼,沉声问,“崔氏在京郊庄子可好?” 先前崔氏想抓陆茗庭给病秧子儿子陪葬,被顾湛发配到了京郊的偏僻庄子里,已经是四个月之前的事了。 岑庆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桩事,拱手道,“回将军的话,崔氏在庄子里安好无恙,并没有惹是生非。” 顾湛道,“赏崔氏一杯鸠酒。一个时辰之后,我要见到她的尸首。” 末了,他面无表情起身,大步朝外行去,“去廷。” …… 廷,御书房。 鎏金仙鹤香炉中龙涎香袅袅,重重的明黄锦帐之后,元庆帝倚靠在九龙御座上,神倦怠疲累。 顾湛率众人入殿,掀起官袍下摆,行了一个大礼,“臣等深夜求见皇上,有要事禀报。” 今夜的厮杀声响彻天际,宋府的火光直冲云霄,京城中的军不知去了哪里,二十道门被顾湛麾下的副将带兵堵得死死的,元庆帝既不聋也不哑,见顾湛行事这般肆无忌惮,一腔怒气堵在心头,见他主动入求见,几乎想拔剑上前砍人。 顾湛神淡淡,径直无视元庆帝眼中的怒火,“来人,呈上匣子和文书,请皇上过目。” 副将立刻捧着两个红木匣子上前,御前太监上前掀开匣子,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跌坐在地,元庆帝瞧见那匣子里的东西,亦是脸一白,随手抄起一卷奏折便砸了过去,“你们放肆!” 那红木匣子里,正是宋阁老和儿子宋萦的首级。 顾湛这一招先斩后奏,实在目中无人至极。 顾湛也不推争辩,双手奉上丹书铁券,“臣自知有死罪,特地携丹书铁券前来请罪。” “但请皇上过目这些文书,再做决断。” 忠义伯奉上一只金漆雕花的托盘,御前太监将文书取过,呈到元庆帝面前。 元庆帝拿起一封血谏书,纸上口诛笔伐,字字泣血,皆是这些年被宋残害的忠良后人写下的伸冤陈词, 元庆帝又拿起一封请愿书,上面写着成千上万的名字,皆是被宋阁老羽横征暴敛欺凌过的平民百姓。 再拿起一封奏折,乃是宋阁老和其子宋萦这些年犯下的诸多罪行,林林总总,共计三百五十一桩。 元庆帝深谙帝王之道,知道「民可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如果不是眼前这几封血淋淋的文书,他还不知道民怨已经沸腾到了如此地步,更不知道宋阁老做下了这么多陷害忠良之事…… 太子瑟缩着站在一旁,低声劝道,“父皇,您就下旨惩处宋阁老吧!天下万民都会歌颂您的恩德的!” 元庆帝气到发抖,怒斥道,“蠢材!” 宋阁老和顾湛一文一武,在朝中两足鼎立,可以上下颉颃,互相制,维持微妙的平衡。 如今宋阁老被连拔起,顾湛一人独大,他手揽军权,战功赫赫,等以后再想拿捏他,可就难了! 元庆帝双眼微红,浑浊的目光看向下首跪着的年轻重臣, 谁能想到,当年顾家尚在襁褓的男婴,父母俱丧,只身从军,一步步刀头舔血走到今天,成了大庆朝的金面阎罗,成了一头吃人的猛虎?! 要怪就怪他养虎为患,如今事已至此,再无回转余地,元庆帝闭了闭眼,“拿玉玺来。” “昭告天下,元庆二十二年,内阁首辅宋及其子宋萦结营私、陷害忠良、横征暴敛、贪腐奢靡,忌能妒贤,三月初十夜,辅国将军顾湛奉旨将宋贼斩首,进善惩,功成揖让,堪为百官表率。” “擢升辅国将军为一等大员,进忠义伯为一等伯爵,大理寺少卿杜敛,赏黄金千两,加赠太子太保一职。钦此。” 众人叩首谢恩,山呼万岁,顾湛仍跪在地上,锐利眉眼盯着金砖,脸上无波无澜,“禀皇上,臣另有要事请奏。” “臣的母亲今晨病逝了,臣愿为母亲守孝三年,臣不敢让三公主苦等,恳请皇上解除臣的婚约。” 他之所以将崔氏的命留到今天,就是为了借她的死,让元庆帝吃个哑巴亏。 元庆帝气到发抖,捂着口闷咳了两声——顾湛的亲生父母早就去世了,那继母和他有几辆情分!?竟然也说出守孝三年的话! “朕的圣旨若朝令夕改,岂不是成了儿戏!” 顾湛泛上痛惜之,“皇上以孝悌治国,倘若臣带孝娶亲,恐天下士子会生出微词。届时,臣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当元庆帝步步紧,现在他悉数奉还。 以前他处处如履薄冰,以免元庆帝忌惮,而现在,宋阁老已死,他一人独大,朝中基之深,军中嫡系之广,元庆帝拿他没办法, 元庆帝挥袖转身,声音里是颓败无力,“来人!拟旨!” …… 拨开云雾见天,一场大幕轰然落下。 元庆帝御口定下宋阁老的罪名,并下令将四位宋头目推出午门斩首,从此宋一败涂地,注定在青史上遗臭万年。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忠良沉冤昭雪,功臣加官进爵,从此乾坤坦途,涤一清。 顾湛走出御书房,沿着白玉石阶行下。 他眉目矜贵英,周身威势凛凛,身后是重峦叠嶂的殿楼阁,自成一派光影婆娑。 他微眯凤眸,极目远眺,云彩镶着一层金边,红墙金瓦闪烁嶙嶙波光。 他立于权力之巅,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大庆朝的柱石之臣。 …… 一连三过去,陆茗庭杳无音信,亲卫们带回来的消息千篇一律,都是「查无此人」,简直叫人不知所措。 顾湛生平第一次觉得无计可施,他肝胆俱焚,心如刀绞。若不是杜敛硬拦着,只怕他早已掘地三尺,将整个京师夷为平地了。 议事厅里。 “霹雳哐啷”一声巨响,案几被人一脚踹翻,成摞的文书顺势被掀翻下,哗啦啦地铺了一地。 顾湛眸底隐着滔天骇怒,神冷鸷,“发兵去扬州!发兵去江宁!把整个大庆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副将和参军神一凛,忙拱手劝道,“将军万万不可!将军先斩后奏,诛杀宋,已经是九死一生,如今私自调兵,恐怕有谋逆之嫌!” “今时不同往,我顾湛还怕什么!?” 他凤眸中波涛诡谲,一把抓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了数则调兵令,往众人怀中远远一扔,冷声道,“传令下去,即刻发兵!” 众将领命,退出议事厅,顾湛身形一晃,跌坐在楠木圈椅上, 他掌中攥着一方玉印,五指力气不知不觉地加大,玉印竟是陡然迸裂,化成了稀碎的砾粉,淋漓的鲜血顺着手直往下。 他说过,他要大权在握,也要拥她在怀。 他把一颗真心奉上,到头来,她却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干脆,利落,当真是好狠的心。 这一仗他胜了,从此权势滔天,风光无两。 这一仗他也输了,从此痛失所,心字成灰。 顾湛菱微扬,挑起一抹自嘲的笑,不知笑了多久,他以手覆面,竟沾了一手的冷泪。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撒花、评论哦~ 让大猪蹄子短暂风光一下…… 下一章【半年后】两人相见~ ———— ☆、第 42 章 半年后。 …… 京师重地, 太平久。 半年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宋阁老被斩杀之后,辅国将军并没有鸣金收兵, 而是派出麾下所有的亲兵,在京师地界搜查了整整半个月, 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黑的军队每天锁着城门,出入都要仔细盘问, 闹得风雨城, 人心惶惶。约莫着过了一个月过去,才解除了令。 辅国大将军因除去贼首有功,被元庆帝擢升为一品大员, 从此权倾朝野, 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同,辅国将军的母亲薨逝,自请「为母守孝三年」,请求元庆帝解除兔子和三公主的婚约。元庆帝念他孝悌忠勇,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自从宋贼首被斩杀之后,百官各司其职,百姓安居乐业,大庆朝一片海晏河清。 天下的读书人纷纷把辅国将军作为忠良孝悌的楷模,挥笔做出许多称颂其功德的诗文, 一时间,辅国将军的英名广播四海。 元庆帝为了展示皇恩浩,每金銮殿早朝, 亲赐一把专用的乌木鎏金兽头八仙圈椅,允许辅国将军坐着上朝。 月如驶,一转眼半年过去,天子脚下的皇城,一如既往的繁华兴盛。 这半年来大庆朝没什么大事发生,若说有,便是廷多了一位位「长公主」。 十五年前,宛妃诞下一名死去的女婴,被元庆帝打入冷,含恨而死。 十五年后的今天,这桩皇室密辛水落石出。原来,当年宛妃是被人陷害,她产下的女婴并没有死,而是落到了外。 今年天,这位落在外的金枝玉叶被寻了回来,被元庆帝亲封为「长公主」,赐居「茗嘉殿」。 大庆朝平白无故突然多了位「长公主」,如同往百姓们平淡乏味的生活里丢了块巨石,扬起水花四溅,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 听说这位长公主生的倾国倾城,秀外慧中,深得元庆帝宠。 百姓们每天心茶米油盐之事,皇权贵族离他们实在太遥远,议论了几天便抛到了脑后,并没有人深究这位长公主的过往。 …… 廷,御书房。 秋季汛期来临,连绵多的大雨,导致黄河泛滥成灾,百姓离失所,纷纷涌入京城地界。 这,元庆帝在御书房召见赵、徐二位阁臣,同他们商议治理黄河水患的应对之策。 宋阁老被斩之后,元庆帝擢升赵、徐二位阁臣统领内阁,一扫内阁的奢靡污浊之气。 赵、徐二人是大庆的两朝元老,因政绩显著,一直被宋阁老视为眼中钉,如今宋贼已除,二人被元庆帝委以重任,皆是兢兢业业,焚膏继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赵阁老沉道,“黄河泛滥,是历朝历代都会发生的事,臣建议沿用古人治水方法,将河水分,疏通河道,或者将堤坝「加宽」。”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