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念不能多想,让头脑清明过来,沙哑问:“几点了?” 沈延非回答:“快四点,你又把午饭错过了。” 姜时念笑了一下,鼻音还很重:“你没错过就好。” 他“嗯”了声,尾调略微上扬,理所当然说:“我兢兢业业给穗穗做靠枕,任务艰巨,怎么可能擅自起来,姜穗穗都不吃的饭,我自然不能吃。” 姜时念说不清该抱歉还是该笑,这才意识到她姿势未变过,始终着他肩臂,她赶紧抬起来,给他按了两下,又被他拉回前,抱着去浴室洗脸。 等收拾干净,姜时念神也好了不少,下楼差不多是晚餐时间。 一顿饭吃得尤其慢,是姜时念以前本不能想象的腻,她甚至某些时刻,有种自己像是在跟沈延非真心恋的错觉,想到这里,又及时的遏止荒唐念头。 沈延非只是太会蛊人。 这当然不是恋。 她也不可能和他恋。 不过是正常的,他们彼此需要和索取,无关情的一场和谐婚姻,在存续期内,他愿意给予温存暴烈,她就可以享有。 婚前协议时就认真讲过,什么都可以,彼此绝不动心。 对他动心就是她的绝路。 沈延非这样的人,和从前一样,跟她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位高权重,众星捧月,就算是姜家这样的家境,于他而言也不过是鞋尖尘。 他离她实在太远,连去触摸他心都好像是在僭越和不自量力,更遑论其他,她只是恰好适合做他现在的子,如果这份平衡被打破,那唯一的结局就是加速分开。 她有自知之明,她也实在……不能承担更大的无望和伤害了,她能从商瑞身上彻底走出来,但如果换成沈延非,她不能,一旦掉下去,一辈子可能都是绝路。 她拥有的,是一个带着有效期的丈夫。 可能都不用太久,只要从腾冲一回到北城,结束月,集团里无数工作等他,她也要回电视台补齐节目进度,他是沈家家主,她是姜主持人,也许见面时间都不会很多,就不是一整天纯粹的新婚夫了。 此刻的时光,是短暂限定的,这一生不会再有。 敞开自己,无论神或身,给予还是获得,拼命享受就够了,在他身边的这些时段,她可以不顾一切,去做真实的姜穗穗。 所以在沈延非去厨房切水果,把她揽着夹在身体和料理台之间时,她垂下睫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知道他为了体谅她,在收敛和抑制。 姜时念下定决心,轻轻转过身面对沈延非,抬臂搂住他脖颈,合着眼仰脸亲他微凉的,初次主动地去碰他舌尖,生涩小心地勾住。 然后刀被放下,呼淹没,水分补充足够的鲜橙瓣就在料理台上,被他亲自捣着研磨成汁。 姜时念怀疑她可能是有些发疯了,她以前没想过自己会是这么贪图的人,从他身上温度,到许多愉。 也许因为之前她踟蹰了太久,被他引导得太耐心有度,她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想再做出推拒扭捏的姿态,想了便想了,沉溺便是沉溺,会酸会累会疼,但享受放纵都不可,反正一切都是纯粹的身体和求,她许可他,除了实在受不了昏睡过去之外,让他为所为。 那艘庞大舰艇是深谷中不退的常驻,它水源湍急,逆而上。 沈延非清醒知道有什么在塌陷,也许该适当控制住那个度,但再多理智和自律都好像不在这个时候的姜时念身上生效,他是上位的主导者,他也是被牵引者,无从抗拒,也不愿抗拒地沉进深海,跟她放肆无度。 返程时间是在入住温泉酒店的第五天,铂君太多事务不可能长时间离沈延非,他离得已经够久了,电视台那边的婚假年假也到了期限。 最后一小段时间,姜时念基本都按时在温泉里泡着,缓解几天的酸软,主要还有山里受的凉,要靠泉水的热度冲开化解。 明天就要走了,趁沈延非在客厅接工作电话,姜时念到临行前晚上才出心思趴在汤池边翻一翻手机。 刷到这两天的新闻时,她有些惊讶地抬了抬身。 “中亚传媒商少恐陷最大危机,商业丑闻频发,昨憔悴现身机场,与媒体发生冲突。” 新闻稿里面写,中亚传媒最近这段时间漏百出,应顾不暇,商瑞本来就腹背受敌了,结果连商家本家的生意都深陷困境,商家主要靠港口贸易,然而国内几大港目前都调转风头,不买他的账,商家股票连续暴跌,无人敢伸援手。 虽然这事没有摆到明面,但圈里人都懂,短时间就能干涉成这样,除了沈家那位还有谁,涉及到他,哪个敢议论,都在明哲保身地看商家的笑话。 商瑞本人更是没了从前倜傥商公子的骄傲,机场被拍的照片里,郁狈,差点跟记者大打出手,被网上狂嘲。 姜时念有少许失神,她手机忽然被走,沈延非捏着瞥过,看到屏幕上商瑞的照片,指骨紧了紧,若无其事关掉,平缓问:“关心还是好奇?” 姜时念下巴垫在手背上,抬眼认真看他,想了想说:“都有。” 沈延非沉默着,线微敛,手机在他掌中散淡握着,全身没有一丝出不悦,但姜时念就是觉到了抑,他眼帘半垂,瞳仁都被遮在里面,情绪收得滴水不漏,她抬头一望,仍是不可琢磨的沈老板。 关了灯那股野烈掌控的劲儿,现在倒不肯放到明面上来。 沈老板穿衣衣,真是两个样子。 姜时念顿了顿,那天关于“沈延非在意她跟商瑞过去”的念头又强烈浮出来,她清晰说:“我……关心我先生在这件事里是不是浪费了时间力,也好奇,你是不是的确很厌恶他。” 沈延非这才目光一动,终于拂到她身上,边不向上微抬:“不算浪费,我份内的,至于厌恶这词,未免高看他了,他不适合再出现,尤其是你的面前。” 姜时念听懂他深意,现在不是结局,只是开始,她有些飘忽,轻声问:“你之前对他没有这么……” “之前?”沈延非低淡哂笑,“之前顾及你的心情,不想对一个过去式锱铢必较,但现在知道他骗你,你跟他开始都是一场骗局,我为我太太出个气而已,算什么问题?” 之前怕她对商瑞仍有情,做太多会出他暴戾恣睢那一面,更怕深藏的心思有痕迹,把她吓跑。 现在,照脑袋一崩了也嫌不够。 姜时念不知道是舒了口气,还是默默紧了心,她对沈延非的回答没有异议,的确,知道沈太太被欺瞒那么大的事,还追来月地扰,沈延非怎么可能再容忍。 她过去那些年,像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深究起来都无力生气,只觉得难过和不值。 姜时念深气,又问:“当年蒋勋……你早就知道?你认识那个人吗,他真的只是生病才走的?他是不是确实……不会再回国了。” 沈延非垂眸看她,提起那个名字,她茶眼瞳里浮出跟高中那年如出一辙的霾恐惧。 她在汤池里,他在岸边站着,高度差太大。 沈延非屈膝半跪下来,指腹蹭了蹭姜时念睫上的蒸汽,汤池被搅的轻微水声里,他右耳中无时无刻不在吵闹的噪声和刺疼,都在被强行忽略。 她太累了,不能再欠任何人。 为了这个,她已经全身心付出过一次,无论那个人是对是错,她给出的都是真的,心在自己这边绞烂了,也不能让她重来。 况且他私心太重,想跟她要纯粹意,不是换来的回报或者奉献,就只是他。 沈延非把姜时念抱起来,不介意自己一身沾,亲了下她眉心,垂首散漫地笑笑:“嗯,认识而已,但可以跟穗穗保证,他回不来了,不可能再伤害到你。” 一晚上夜不能寐,到天将明才真正睡下,姜时念身上酸懒,起整理好从浴室出来,正看到十指不该沾尘的沈老板再一次亲手换单,藉的那个叠起来,修长手指抓着,听见动静,侧过头,朝她似有若无地弯,食指下还隐约着什么痕迹。 姜时念面对这种场景,血从眼帘直漫到锁骨,不能直视地抿住,转身下楼,被沈老板不紧不慢从后面跟上,揽过她肩,端方从容地开口:“姜穗穗,月是结束了,婚姻才刚开始,你能往哪躲。” 机票是中午十二点半,要从腾冲飞昆明,再转道北城,抵达北城国际机场的时候已过晚上七点,刚落地,沈延非的手机就没有断过,他神也漠然下来,很明显离了在云南的松弛,重新站到沈家家主的位置。 姜时念知道的,就是这么快。 没有缓冲。 她了口气,果然在下飞机时,听到沈延非跟她说:“我直接去公司,有场会议需要在场,过两天会去趟香港,一周回来。” 这些大多都是姜时念预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他马上就要出差。 姜时念点头:“好,你不用管我,去忙正事,我让童蓝过来接。” 沈延非难得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看她,把她手扣在掌心里,牵着进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把她推进车里。 关门时他略倾身靠近,热息灼人:“姜穗穗,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们关系的认知更明确一些,我去公司,也会先把你送回家,我的正事,其中包括你,前面那些话,以后不要说了。” 车一小时后抵达望月湾,沈延非把姜时念送进门,跟阿姨代了晚餐,才转身离开,车还在外面等,姜时念没忍住追两步,叫了他一下:“你……不能吃完再去?” 沈延非回头,漆黑眼里划过浮光掠影,存心问:“怎么,不放心我?” 姜时念哽住两秒,在他以为不会有回答时,她轻轻点了头。 沈延非脚步顿住,抬腕扫了眼时间,怕再走回去就出不了这个家门了。 他扬手让她过去,等她接近后,把人拽到怀里,扣住后颈让她抬高,低头咬,她在气,抓住他西装,他短暂沉浸后再抬眼,指尖刮了下她边的水印,出门上车。 姜时念从这天起基本就没见到沈延非的面,也算是亲身体会到沈老板为了空出这个月,提前准备多少,后续又推了多少。 正好她也要去市电视台报道,就把情绪都暂时收整,尽可能让工作把时间占。 到了电视台报道以后,姜时念就全心投入,偶尔恍惚时候默默想,也许这才是这段婚姻本来该有的样子。 当初沈延非在大雪里的车上说过,各取所需,非必要互不干涉,他们之间,应该谈的是有需要时候的到场,谈.事,别的……可能都是月错觉。 《沙发茶话》第一期在进行最后的后期,预计月底就正式上线,第二期的嘉宾也约好了,是目前科技领域如中天的大佬,年轻英俊,话题点很多,定了下周会面。 在云南波折拍完的《去旅行》也开始制作了,初片效果远超预期,顺便听说了赵凛已经被经纪公司解约,原定几个接洽的片约也都把他除名,直接等于圈内封杀,董晗那边情况也基本类似,但因为姜时念曾帮忙说过话,算是留了一线余地。 姜时念空给沈延非发了条微信,问他这样会不会太重,对他有什么风评上的影响。 沈延非的回复很直接。 “不然为什么人人想坐高位,归结底,就是为了不需要考虑任何后果,无条件维护自己的人。” 姜时念是真的不想抠他字眼儿,把手机收了,去台长办公室敲门。 台长一听说姜时念回来,皱纹都舒展开,先给她讲了台里关于云南事故的处罚和改善,接着马上给她安排了紧急任务。 “周末市里有个政府特别重视的公开晚宴,一线明星就请了很多,主要是商圈有不少位到场,时念,你明白这种场合,能请到前排的都是什么量级,所以主持这个位子必须你来。” 姜时念心被拨了一下,看似无意问:“那,到底什么量级。” 台长手指点了点她,要被气笑:“行我承认,是都比不上你先生,沈总那边他们是盛情邀请,恨不得去人家铂君门口跪了,但没办法,沈总今天要飞香港,一周回来肯定来不及,不能出席。” 姜时念莞尔,又垂了垂眼,他果然不能来。 知道他是今天的飞机,台里有事她走不开,何况……他此行是公出,身边随行的人必定不少,她出现也不合适。 她最该做的,是尽快适应这种无事不需要多见面的真正婚姻模式。 沈延非抵港三天,休息时间极少,工作量很大,沈老板到哪自然有人安排周全,众星拱月,但太多核心事务董事会都不能代劳,需要他亲自一项项处理。 手机是不离身的,再重要的会议里也不会静音,放在手边最近位置,随时准备能最方便拿到手里,接她电话或是回信息。 但整整三天,姜时念跟他联系的时候少之又少。 电话没有,就算微信发了什么,也只是简单问候,明显的情绪都很少看见,好像整个云南,都已经被她放到脑后,回到北城,他婉转在怀里的姜穗穗就不见了,只有并不他的姜时念。 她不想他。 沈延非在大片落地窗边看着维多利亚港的灯火。 她本来也不会想他。 死寂会议室里,灯光只剩了一两盏,沈延非靠着椅背,食指勾着领带结扯松,眼睫半下,给姜时念打电话,她过了许久才接,听筒里糟糟一团,很多人吵闹。 “在哪。” 姜时念应接不暇,匆忙跟他说:“在彩排周末的晚宴程,有点忙,晚一点打给你。” 她准备要挂,旁边搭档的当红男主持人正好过来笑着叫她:“念念,快来,再走一遍位置——”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