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受了伤”几个字从她口中窜出来,曲颖儿就捶腿道:“就是呢,当时那船有两层高, 乌托那想都没想就这么跳了下去,我和笑言都吓坏了,要是他腿伤再复发, 别说将平救上来,恐怕连自己都得折进去。” 方槿桐捂住嘴, 眼睛瞪得溜圆。 “然后呢?” 曲颖儿继续绘声绘:“平本来就不会水,从二层掉下去就呛水,乌托那跳下去的时候,平脑袋都沉下去了。乌托那这一头栽下去,两人都不见身影了。当时就剩我和笑言在,吓得心跳都没了。” 若是不通水,净瓶湖这么深的湖泊,溺水也是顷刻间的事。 幸亏乌托那在,方槿桐心中后怕。 她还只是听曲颖儿说起,那当时在现场的曲颖儿和任笑言肯定更为慌。 果不其然,曲颖儿继续:“当时我是直接吓蒙了,诗然去叫人,任笑言就近拿船篙,就剩我吓得呆在那里。等任笑言回来的时候,乌托那才托着平从水里冒出头来。” 平不会水,即便被托上来,也定然呛了不少水。 这一来二回时间也不短,肯定遭罪。 曲颖儿托腮:“我看当时乌托那脸惨白,他虽将平托了过来,平却似是溺了水,昏过去了。任笑言将船篙扔了下去,本想拉他们上来,可平这幅模样哪里拉得起来。” 任笑言和她又不可能同时拉上两人。 眼下又没有旁人在。 方槿桐入戏:“那怎么办?” 曲颖儿叹道:“所以,我就说乌托那是条真汉子,这样的情况下,撕下配饰带子,将平简单绑好,又配合着我和笑言拉船篙,他在下面一直托着平往上送,等到笑言一看能够上,就一把将平手抓住拽了上来,拖回了船上。正好诗然也领了人回来,来人是通水了,赶紧将平下来去的水给挤出来。隔些时候,平忽然吐了几大口水,醒了过来。” 平定是折腾不轻,这不假,方槿桐还担心旁的:“那……乌托那呢?“ 曲颖儿“啧啧“叹道:“真是险!” 听到这句,方槿桐只觉咽了口口水。 “你也知道净瓶湖里早前是淹死过人的,一是说净瓶湖里的水太深,一是说净瓶湖里有不少湖藻,一旦被上,就很容易被湖藻力,拖下水去。平先前落水,在水里出不来,就是因为脚下上这湖藻了,所以乌托那在水下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给扯了出来。可这湖藻本就烦人,乌托那虽然将平从湖藻中扯了出去,可他自己的腿上那时便上了湖藻。可他着急托着平送回船上去,又不敢耽误,脚下的湖藻就越越深,等耗着力气把平托上了船,自己都近乎力了,再潜到水中扯湖藻便越越紧,本上不来,当时都看到头顶跑水泡了。任笑言让赶过来的侍卫赶紧下去救人,也亏得当时正好赶上,三个悉水的侍卫一同下去,都废了好些力气才将乌托那给扯出来。乌托那算是通水的了,否则哪里能等到长公主府的侍卫来救?” 曲颖儿一气呵成,好似话本一般,将当时的情况描述得淋漓尽致。 方槿桐托腮:“那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平和乌托那眼下都还好吗?” 她听到两人都险,自然悬着的心也就半放下了。 曲颖儿却凑上前去:“自然险了,但是事还没完呢!” 曲颖儿一脸澎湃,方槿桐便猜想也不是什么惊险的事了。 果真,曲颖儿掩袖笑了笑,继续道:“平呛了些水,披了件衣裳,倒还无妨。只是乌托那那头,却不肯从水里上来了。” 呃……方槿桐额头三道黑线,什么叫不肯从水里上来? 她真是耗尽了想象力,也想不到乌托那这是唱得哪一出。 曲颖儿笑哈哈道:“要不怎么说是场大戏呢?乌托那不肯上来,平让他上来,他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羌亚语。可早前跟来的译官晕船,乌托那见他面有难,就没让他跟上来。乌托那在那里霹雳巴拉说了一堆,可谁都听不懂,我们也就听得懂季格拉三个字,知道他是在同平说话。可平真怕他淹死了,赶紧让人将他托上来,结果这几人都没有他水好,拖都拖不动。” ……方槿桐都觉窘迫。 曲颖儿锤腿:“然后最好玩的开始了。平实在受不了了,就闹心得在一处应道,乌托那,你先上来再说。” 算是半哄了。 “而后呢?“ “而后也不知道乌托那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还是在那里唱反调,继续咿咿呀呀得说了一堆羌亚语。平实在耗不起了,就同他道,你先上船,我可以考虑……“ “啊?“方槿桐甚是惊讶,这两人本就应当是牛头不对马嘴才是呀,这还能达成一致呀。 “很神奇是不是?“曲颖儿故意吊人胃口。 方槿桐诚实点头。 曲颖儿又整个凑上前来:“然后更神奇的的来了……“ 方槿桐瞪大了眼睛,莫名看她,眼皮子都不敢眨的。 曲颖儿道惟妙惟肖道:“平说完这句,乌托那竟然用汉语问,‘真的?’” 方槿桐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尤其是听到这句用汉语从乌托那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震惊。 总归,平应了之后,乌托那才自己抓着船篙爬了上来,明明力了,还笑得一脸灿烂。 平替手帕给他。 他接过,喜喜擦了擦脸,还用生疏的汉语说了句:“好用。” 莫说曲颖儿在现场了,就连方槿桐听了都觉天马行空,乌托那何时学会的汉语暂且不说,方槿桐支吾道:“该不是,不仅乌托那能听得懂汉语,平也听得懂羌亚语?” 她脑中莫名闪现出这个念头。 否则,平先前怎么会让乌托那先上来再说? 而乌托那坚持不妥协后,平又会说若是他先上来,她可以考虑? 方槿桐隐约猜到些什么。 曲颖儿由捶腿:“是啊,要不怎么说是一出大戏呢?敢情这几月里某些人走动频繁,所以一边学会了汉语,一边也听得懂羌亚语,就剩我们这些人呀,傻啦吧唧得站在船上,瞎个什么心哪!” 方槿桐噗嗤笑出声来。 曲颖儿说得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她也知晓这几月里乌托那在驿馆呆着,平也时常去看他,可没想到两人连汉语和羌亚语都学会了。 而曲颖儿字里行间也说得很明白了,乌托那从上了船开始就心花怒放,手舞足蹈,恨不得空再跳一轮水,足见这喜程度。 能让乌托那这般喜的,恐怕也没几件事情了,要不能想方设法留在京中不走? 曲颖儿和方槿桐面面相觑,偏生又想到一出去了。 “该不是……“ “好事将近了吧?“ 默契得一人一句。 顿时两人都觉对方也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便凑一出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 两人许久也没有凑一处卧谈了,正好就着平和乌托那的事情,好姐妹寻一处说话。 曲颖儿这晚便没有回曲府,在风铃小筑住了下来。免得府中担心,又让随行的丫头回府说一声。她同方槿桐,平几人自幼就在一处玩耍,家中只要知晓了她在方家,自然不会担心了。 方槿桐也喜,赶紧让小厨房做了些曲颖儿吃的点心和糖水当宵夜。 她们几人原本年龄就相仿,衣裳长短大小也自然差不多。洗漱过后,曲颖儿换了身方槿桐的睡衣睡裙,两人就在小榻上促膝畅谈起来。 从平和乌托那如何认识得说起,说到马球赛,又从乌托那身上说到羌亚一族的风土人情来,再是说到,如果平后真的嫁去羌亚了,她们几人后便组团去羌亚看她。 正好早前良山去过一次西域,回来的时候说了好几月那边的美食美景,还有美人。有良山当向导,这一路自当有趣,再等到了羌亚,那里就还有乌托那和平,这一行便有意思极了。 畅想总是有趣的,两人时而笑作一团。 有小时候的回忆,有对未来的期许,还隐隐有些少女间相互的心事。 譬如洛容远,沈逸辰和谢良山…… 曲颖儿早前便喜看各类话本,话本中的男女主角形形,她也自然深谙其中韵味。 只是话本中的男主角便少有像洛容远这样子的,不仅呆板,而且无趣,曲颖儿就很不喜他,总觉得这样的人若是后和同槿桐生活在一处,准能把槿桐憋死。 平却说她是话本看多了,脑子里尽是些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洛容远不知道对槿桐多好,像洛容远这样的贵族子弟,京中能找出来几个?这样的人虽然话了少些,但都通通放在心里,稳重踏实,这才是良配云云。 曲颖儿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不过曲颖儿倒是喜沈逸辰。 从陆昭宇那档子事情的干净利落,对方槿桐的死烂打,朝堂上的左右逢源,又懂适时维护槿桐,这才是话本中的男主角模子呀。 “我看好沈逸辰!”曲颖儿环臂,“走着瞧,方叔叔也会喜沈逸辰的,路遥知马力,久见人心,放眼整个京中,也找不出几个比沈逸辰更靠谱的了。倒是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他?” 论长相,沈逸辰不输旁人;论气度,同龄人里也挑不出几个来;最重要的是,沈逸辰对她的维护,屋及乌,旁人都看得出来,她自己哪里会看不出来? 方槿桐脸微红,赶紧敛了神,双手抱着膝盖,懒洋洋道:“后再说,人都不知去了何处。” “啧啧”曲颖儿语重心长:“像沈逸辰这样的,可是世家贵女眼中的香饽饽,你可不能拱手让给别人,省得我后在京中看着闹心。” 说得好似一肚子怨气似的。 方槿桐伸脚踢她:“我就不是香饽饽了?” 曲颖儿好气好笑:“是是是,在沈逸辰眼里,你就是香饽饽,香得不得了那种……” 方槿桐“恼羞成怒”,上去就佯装要打。 “哎呀呀……”曲颖儿连忙假装示弱。 方槿桐更‘气’,两人疯闹做一团。 就也不知几时睡去的,总之,阿梧进来的时候,屋内也做一团,引枕天飞,连鞋子都是歪歪倒倒的,只是呼声均匀,都睡得很香。 阿梧笑了笑。 闭了屋内的窗帘,省得翌光刺眼。 **** 一宿无梦。 知晓她二人睡得晚,阿梧晨间也没来扰。 只是上三竿了,再过些时候都晌午了,阿梧才端了洗脸水进屋。 可进屋时候,两人正好都醒了。 “什么时候啦?”屋内盖了严严实实的窗帘,方槿桐又睡得糊糊,算不得清醒。 “都快晌午了。”阿梧放下洗脸水,轻轻拉了拉窗帘,光自窗外照进来,方槿桐眯了眯眼,现下才算是彻底醒了:“都到晌午了?” 曲颖儿也跟着伸了个懒,还顺带打了个呵欠。 “那可不是?”阿梧将鞋摆好。 方槿桐和曲颖儿依次下。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