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里里外外搜过了,的确没有雾宁的踪迹,深哥,会不会是老爷误会了什么?”他们查到花婆踪迹的时候就没给她通风报信的机会,雾宁不可能未卜先知。 陆深蹙了蹙眉,“不会,雾宁一定在镇上,陆琛不会任由她在边关自生自灭的。” 陆死前把所有的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但他知道,陆是给人背黑锅了,至于谁能让陆宁死不屈,除了陆琛没有别人。 雾宁长得好看,子又好,很多人暗中喜她,然而,只有陆琛能堂而皇之的接近她,且老爷还不说什么。 朝夕相处,心硬如铁的人都软了心,陆琛也逃不过,陆琛喜雾宁很久了,除了他自己,他们都知道,私底下打趣他,他总说是为了成就老爷的画作,雾宁心情好,才会表现得自然得体。 可真的是那样吗? 看着五脏俱全的宅子,陆深面冷如霜。 陆琛的心思,他懂。 因为,他也曾经喜过。 “去旁边宅子仔仔细细搜,陆琛住在此处,雾宁一定不会离得远。” “是。” 高个子领命退下,但是他们把小镇里里外外搜寻一遍都不见雾宁踪影,不由得有些怀疑老爷的想法,“深哥,真没人,花婆怎么处置?” 花婆还躺在上,怕是等着受罚呢。 远处的灯火渐渐熄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陆深站在屋檐下,回眸意味深长的瞅了眼漆黑的屋子,一脸平静,“回去吧。” 是他小瞧了陆琛,为了雾宁的安危,竟舍得不放在自己身边。 “去镇上找个大夫给花婆包扎一下,带她回京。” 没找到雾宁,没有证据表明是陆琛把雾宁带走了,花婆用不着死。 雨势不大,雾宁走得慢,渐渐,雨渗透衣衫,浑身哒哒的难受,步伐越来越厚重,实在累极了,她便随意找块地坐下,期间,后边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她心头一紧,忙藏到了路边的草丛中,待马蹄声消失后她才敢出来。 雨大了,又停了,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东边出灰白的光时,她浑身疲惫,视野里,隐隐现出了城墙。 巍峨,厚重。 她松了口气,总算到了。 打起神,步履轻快了许多。 城门还没开,外边有许多等候的人,雾宁淋了雨,发髻凌,遮住了大半张脸,衣衫半新不旧,这种穿着,在繁华的京城毫不打眼,甚至有好心的人递给雾宁一个馒头,雾宁脑袋昏沉沉的,木讷的接过,到了声谢。 东边天渐亮,远处青山一目了然。 不知过了许久,城门开了,雾宁随着人走了进去,一进城,人声鼎沸的场面吓得她脸发白,适应后,她才敢继续往里边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侧依然是富丽堂皇的铺子,她才想起一件事,她不知道国公府的位置。 她身形摇摇坠,站在街道边,如天上的一朵浮云,周围的繁华,富庶,皆与她无关。 来了,又会走的。 而这会儿的国公府,丁婉柔刚起,老夫人尝了桃子的味道后对她赞赏有加,遇着谢池墨回来,两人总算说上了几句话。 哪怕结果不尽人意。 菊桂伺候她洗漱,知道丁婉柔在意谢池墨,她投其所好的说起雅筑院的事情来,“昨晚世子爷又和国公夫人吵了一架,现在都没回来,听说,国公夫人让世子爷忘掉那个狐媚子,踏踏实实过子呢。” 狐媚子是谁不言而喻。 雾宁的事情闹得城风云后,国公府就不太平,国公夫人强势,世子爷执拗,母子二人常常起争执,老夫人被气得病了一场都没能让他们收敛。 往后,还由得闹。 丁婉柔抬手,拿刀片轻轻刮着右手食指,昨给老夫人削皮,不小心削着手指甲,指甲上的丹蔻掉了,残缺一块,甚是丑陋,索刮干净了重新涂抹。 闻言,她轻抬了下眉,“哦,世子爷还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以秦岚云的手段,谢池墨一离开边溪,她就会派人杀雾宁,以免留下雾宁这个活生生的话柄。 死人,比活人好对付多了。 菊桂摇了摇头,拿着木梳子轻轻替雾宁梳发,小声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世子爷说,如果她真的死了,他就守她一辈子。” 看丁婉柔脸微变,握着刀片的手发紧,好像随时要转身划她一刀似的,菊桂缩了缩脖子,又道,“国公夫人发了狠话,如果世子爷再不娶亲,她就自杀。” 丁婉柔一顿,“世子爷怎么说?” “世子爷没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国公夫人强势惯了,世子爷怕是拧不过她。” 丁婉柔神一松,想起什么,嘴抿成了一条线,“强势有何用,前些年世子爷不成亲,夫人不也扬言要自杀吗,结果如何,世子爷照样我行我素,充耳不闻,这一回,国公夫人只怕也赢不了。” 她继续刮着指甲上的丹蔻,看似漫不经心,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嫉妒雾宁,真不明白雾宁有什么好,让谢池墨对她忠贞不渝,明明她才是喜谢池墨最久的人,小时候每次来谢家,她哪儿也不去,就喜陪着老夫人,喜听老夫人讲他的事儿,得知他不肯成亲,她心下窃喜着,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随着他一年年不肯成亲,她心底的喜悦就越来越多。 不管怎样,她愿意等他。 她委婉地向秦岚云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后来,秦岚云找了个借口让她住在国公府。 心喜悦,不足以用言语表达。 不知什么开始,她开始以他子的名义自居,而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似乎乐见其成,更是给了她勇气,过年时,她去边溪找她,军营的人上上下下对她格外客气,她明面上不显,心里实则乐开了花。 她以为,她们会水到渠成的结为夫,没有惊喜和意外。 直到雾宁的出现。 让她多年来的端庄贤惠成了笑话。 全京城上下都在看她的笑话,而他们,的确看到了。 她一蹶不振,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霍氏劝她嫁人离开京城,远离是非之地,她不肯。 走了,就真的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留着,还有一线生机。 终于让她等到了,不怪他被雾宁得团团转,那种人本就是供男子取乐的,图册尚且让人把持不住,更别说是真人了,她费尽心思得来一本关于雾宁的图册,哪怕她是个女人,都情不自沉醉其中。 蚀骨**,罢不能,她身为女子尚且有如此受,谢池墨的受可想而知。 想到这,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起一双漂亮的美眸,那双眸子清明澄澈,好看得竟有些似曾相识。 甚至,和图册上的人重叠起来。 她脸发白,刀片一顿,指甲上留下一道刮痕,她恍然不觉,尖声道,“你回趟丁府,叫我娘来一趟。” 菊桂不明所以,看丁婉柔扔了刀片,面凶光,她讪讪低下头,答了声好,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不知道,谁又惹着她了。 回想起昨女子的面容,丁婉柔有些坐不住,随意洗漱番,匆匆忙去给老夫人请安,若雾宁再回来,她岂不是又成了笑话? 老夫人还在念经,太后病了一场,老夫人从里回来,整天都会念一小会佛经,求佛祖保佑太后平安,这点她是知道的。 站在门口,她有些魂不守舍,雾宁出现在小镇,是不是谢池墨安排的,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不同意雾宁进门,谢池墨就把人藏了起来。 常嬷嬷侯在老夫人身侧,等老夫人诵完了经书,她递上一盏茶,把昨晚荣华院的事儿说了,老夫人端着茶杯,抿了小口,叹道,“她总说池墨是被我和老国公宠坏了,要我说,池墨子随她,执拗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人都已经不在了,再说不是勾起池墨的伤心事吗,再过两年,等池墨渐渐想明白就好了,她怎么就想不明白?” 常嬷嬷接过茶杯,递上棉巾,低声道,“国公夫人只怕是急了,外边闲言碎语多,说什么的都有,国公夫人要强,哪受得了?” “她啊,估计是气我呢,池墨的亲事她一直不肯点头,是我一锤定音同意的,她啊,估计连我也记恨上了。”自己儿媳是个什么子她是知道的,目下无尘,眼里不得丁点沙子,这回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气才怪呢。 常嬷嬷扶着她起身,笑道,“夫人哪会气您,老奴瞧着,她是和国公爷呕气呢,前天,国公爷派人把大理寺卿打了一顿,大理寺卿弹劾到皇上跟前,皇上训斥了国公爷几句,让国公爷给大理寺卿赔罪呢。” 今年宅子不安宁,谢池墨不平顺,谢正均何尝不是,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隔三差五找人麻烦,从礼部尚书到大理寺卿,遭罪的都是朝廷重臣,谢正均再不懂得收敛,国公府的名声就真的臭了。 说起这个,老夫人也来气,“国公爷人呢,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做事没个规矩,哪是池墨不对,分明是他当爹的没做好榜样,你去荣华院把他叫过来。” 常嬷嬷哎了声,服侍老夫人穿戴整洁才不紧不慢退了出去。 国公爷这些子做的事儿,太过张扬了。 她挑开帘子出门,就见丁婉柔候在门口,她看了眼天,福身给她请安,“丁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丁婉柔朝里边望了一眼,微笑着扶常嬷嬷起身,“刚来呢,老夫人起了?” 常嬷嬷看她面稳重,眼底却隐隐有急,想来是为了昨晚的事儿,她通禀了声,这才回丁婉柔,“起了,老奴吩咐传膳呢,丁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丁婉柔笑笑,一派从容,“没事,想陪老夫人说说话,想着就来了。” 常嬷嬷没有多说,听到老夫人让雾宁进去,她招手吩咐丫鬟传膳,自己去了荣华院。 丁婉柔讨好老夫人的目的全府上下的人看得明白,老夫人也明白,但关键是谢池墨的意思。 谢池墨不答应,谁都不敢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杀了他,他也不会委曲求全。 谢正均坐在正屋中央,垮着肩,苦着脸听秦岚云训骂。 “池墨成亲我就不答应,你说什么,娶个合他心意的就好,等他们去了边溪不会有人知道雾宁的身份,结果呢,他倒是娶了个合心意的人,合心意得一辈子要为她洁身自好,好,好得很。”秦岚云越说越气,“雾宁那种人,别说做正,当妾都没人愿意要,你倒好,见着她两只腿不听使唤了是不是......” 听她最后一句不像话,谢正均开口打断了她,“你别胡说八道,池墨听到该和你急了,我什么心思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有人在池墨身边伺候服侍,我们当父母的才能放心,这些年,池墨对边溪的事儿只字不提,病了受伤了,身边连个细心的人都没有,雾宁......出身不好,对池墨却是一心一意的......” 他对雾宁还真没有那种龌鹾的心思。 就是觉得,他儿子能娶到她,福不浅。 秦岚云也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些,但被谢正均打断,火气更甚,“对池墨好有什么用,难道要把谢家的名声全赔进去?” 说起这个,秦岚云气得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摔了出去,嘲讽道,“我倒是忘记了,谢家现在能有什么名声?当老子的不务正业,专忙着怎么捉人,当儿子的娶的又是那种人,你们父子两怕是谢家最红的人呢,整个元周国,就没有不认识你们的。” 谢正均讪讪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暗把谢池墨骂了个狗血淋头,天地良心,礼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事儿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如果真的要和他牵扯上关系,就是那么一点点,他只是给谢池墨想了个转移视线的法子,谁知道谢池墨就把他推出去了呢? 常嬷嬷进了院子,看房门紧闭,周围也没个丫鬟,心里觉得奇怪,正退回去,就听到正屋传来谢正均弱弱的解释,“他们一大把年纪了,说话做事没个分寸,不管怎么说,雾宁都是谢家的儿媳,哪能由着他们言语侮辱?” “你还理直气壮了是不是,护短了是不是,京城那么多疯言疯语,你把所有人都打一顿好了。” 秦岚云声音尖锐,想来气得不轻,常嬷嬷想了想,没有走近,而是扯着嗓子道,“国公爷,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谢正均和秦岚云成亲这么多年,夫的相处模式她略知一二,谢正均在外人面前是尊贵威严的国公爷,到了秦岚云跟前,就变得软弱无能。 谢正均看秦岚云还在说话,也不敢贸然离开,伸手扯了扯秦岚云衣袖,被她生气的躲开了。 “常嬷嬷来了,什么话等我回来接着说?” 秦岚云轻哼了声,扭头不言。 谢正均不敢走,朝外回道,“常嬷嬷,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了。” 话完,老实规矩坐着,耷拉着耳朵,眉眼低垂,甚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就跟受了欺负似的。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