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花神庙过后,谢昶一时半刻都不愿再等了。 昨晚借故将人引去风楼,暗中将大量药王散与催-情药灌下去,然后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毙,这个死法,很适合他,一切顺理成章。 从头至尾,谢昶都没有面,皇帝即便想查也无从查起,何况这个皇叔死得毕竟不光彩,彻查只会有损皇家颜面。 谢府一派风平浪静,梁王之死没有影响到谢昶一分一毫。 慢慢地,阿朝有种捆缚在身上的枷锁尽数宽解的轻松,每除了温书、看账本之外,还带着青山堂上下一起采摘杏花,酿杏花酒。 二月雨霏霏,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打落了不少杏花,到傍晚雨停,阿朝便趁着天光还亮,同崖香一起到树下捡新鲜的、未破损的花瓣。 地面的泥水打淡粉透白的杏花,也让少女浅杏的绣鞋、粉绿的荷叶裙边染上一圈嗒嗒的污糟。 谢昶从澄音堂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皱了眉。 她还同小时候一样,半点不讲究,喜往水洼泥地里踩,仿佛那些噼啪的声响是什么好听的音节,等到绣鞋被雨水泡,沾了泥水的裙边贴着小腿,人难受了,才知道哭。 “呀!” 杏树下传来小丫头一声惊呼。 果然。 阿朝光顾着捡花瓣,丝毫没注意脚下一处低洼,一脚踩下去泥水四溅,薄棉的绣鞋透气孔如同张开一张张小口,将冰冰凉凉的泥水尽数没在原本舒适干燥的鞋袜内。 脚的泥泞,阿朝将右脚提出来的时候,鞋面都已经透,鞋底合处还往外涌着泥水。 她整个人都懵了,想哭。 这棵杏树栽在青山堂外,离正堂还有一段路,崖香赶忙扶着她道:“奴婢搀扶姑娘回去吧,泥地里脏,姑娘的脚也不能受寒,得快些换上干净的鞋袜才行。” 阿朝只能暂且放下手中的竹篮,一瘸一拐地着崖香的胳膊,正艰难地转过身,手臂倏忽落下一道温热的力量。 “上来,背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进入我喜的摸jiojio游戏,嘿嘿。 【注】“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来源苏轼《蝶恋花》。 推荐基友文《芙蕖怯》by韫枝,兴趣的宝贝们去看哦~ 小时候,沈惊游是兰芙蕖最讨厌的人。 他是江南最年少轻狂的世家子弟,锦带白玉,纨绔张扬,因为她爹是学堂夫子,所以喜变了法儿地欺负她。 她又气又恨,直到表姐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讨厌哪个人,就去让他上你,然后把他狠狠抛弃! 兰芙蕖照做了。 当那个讨厌鬼揪着她的头发不放时,她突然转过头,闭着眼睛亲了他一口。 睁开眼睛,只见少年的手僵硬顿住,半晌,他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沈惊游,好像骂了句脏话。 - 元宵佳节,沈惊游破天荒地给她买了盏花灯。 刚准备翻进兰家后院,就见那小姑娘一脸苦恼地提着花灯: “荷姐姐,你说……我要什么时候甩了他?” 他气得差点把藏在袖子里的白玉簪捏碎。 约好了一起在后院见面,他没有赴约,骑了匹马跑出城,三天后气消了才回来。 谁知,一回城,就听到了兰氏被查家的噩耗。 兰氏家眷悉数放边关。 他慌慌张张地跑入兰府,血蜿蜒至他的脚下,树影落在少年青稚的面庞上。 - 再后来,边关出了个骁勇善战的沈小将军。 年纪轻轻,战功累累,手腕狠,一身煞气玄衣。 敌寇怕他,世人也怕他。 而他好像也无无求,美宅美田美人,都不在乎。 直到一次宴会上,他看到了友人新买的美姬。 友人边说边笑,美人兰氏,姝无双,下个月便要与她完婚。 她坐在堂下,低着头,乌发迤逦。 双肩微微颤栗,似乎在发抖。 他捏着酒杯,不动声地望向她。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失而复得,sc,he *意气风发少年郎→狠孤戾大权臣 *竹马对我强夺了 第37章 阿朝怔怔地看着他,怎么所有狈的时刻都被哥哥瞧见了? 他一个眼神递过去,崖香就吓得松了手,退至一边。 谢昶已经倾身下来,他今穿的一身油烟墨的纻丝直缀,下半身绣工笔山水暗纹,明明才下过雨,地面淋淋的,阿朝便是走得再小心,都难免沾到泥点,可他连袍角都一尘不染。 阿朝为难地瞧了瞧自己沾泥污的绣鞋,更别说右脚稍稍用力踩下去,都能出浆水来,“还是扶着吧,我怕把哥哥的衣袍脏了。” 谢昶无奈地看着她:“也不是头一回了,上来吧。” 阿朝便不再扭扭捏捏了,小心翼翼地跃上他的背,只是他来扣住她膝弯的时候,沾到轻微雨水的衣裙凉浸浸的,而他手掌又太热,一时间冷热替,得她一哆嗦。 她身下的人也微微怔了下,随即放快了脚步。 他腿长,步子迈得大,但走得很稳,阿朝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像漂浮在海面的人有了栖身的船。 小脸埋在他颈边,没忍住轻轻了一口,还是淡淡的雪松气息,“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谢昶抿抿,他对香料没什么研究,只是不喜过浓,疏疏淡淡的就好。 她喜就好。 到青山堂,崖香已经提着竹篮一路小跑回来了,让底下人生了炭炉,端了热水上来。 佟嬷嬷急匆匆地上前问:“姑娘是怎么了?” 崖香只能无奈道:“姑娘一脚踩进了泥洼,脚都是泥水。” 佟嬷嬷也忧心:“这天儿还冷着,寒从脚起,可不能受凉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姑娘一个人……” 话音方落,便瞧见两道人影叠着从屋外踏进来,竟是大人将姑娘背回来了! 阿朝远远瞧见佟嬷嬷,不由得有些心虚:“哥哥你放我下来吧,被人瞧见了不好。” 谢昶嗯了声,但并未将人放下来,而是一直背到廊下才将她给了屋子里的丫鬟。 佟嬷嬷一瞧,果然鞋底子还在滴水,方才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赶忙吩咐人上来伺候。 又见谢昶还在屋内,佟嬷嬷只好道:“姑娘要换鞋,大人还是回避一下吧。” 谢昶道不必,见崖香将她扶到软塌上做好,便道:“你们先下去吧。” 方才谢昶将人从外面背回,佟嬷嬷已觉欠妥,难道换鞋换袜也要亲力亲为? 佟嬷嬷能够理解兄妹二人久别重逢,情谊不比寻常,想要弥补离散这些年的遗憾,所以才格外亲厚些,说句蔑伦悖理定然是言重了。可姑娘已然及笄,大人又至今未娶,彼此之间如此亲近,将人伦纲常置于何地? 可大人发了话,谁又敢不遵,佟嬷嬷自问没这个胆量在阁老跟前提天理伦常,有些话让江叔去说比较合适,至于姑娘这边,来也有必要多多提点,否则由着事态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屋里人陆陆续续退了下去。 谢昶这才蹲到阿朝身前,替她将透的绣鞋换下来。 淋淋的罗袜褪下,依次出一对雪纤细的脚踝,和一双瓷白透粉的玉足,趾中一点点碍眼的细碎泥污衬得足踝愈发白得晃眼。 阿朝人虽然不讲究,可却是从头到脚的漂亮致。 脚背雪肤柔滑细,右边足踝有一粒惹眼的小红痣,十只脚趾像一颗颗莹润的珍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谢昶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她是天足,没吃过足的苦,可这双脚自幼便生得玲珑可,他一只手就能包裹。 她才生下来时,谢昶几乎惊诧于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小的脚丫,她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甜甜的香,无人的时候,谢昶也会捏捏她的脚丫子,亲亲她柔软的脚心。 后来慢慢长大,她总喜趁他读书的时候,赤足踩在他腿上,粘人的猫一般,他那时无奈又足,喜她粘着自己,喜趁她睡在自己腿上时轻轻抚她的后背,她小小的一只,那么软,可他从不敢将这种足展人前,背地里却怎么疼她都觉得不够。 他的掌心很烫,足踝被这么握着,丝丝缕缕的酥麻让她忍不住蜷起了脚尖。 “哥哥。” 阿朝轻轻喊他一声,谢昶才慢慢回过神,喉结微微滚动,将两只小脚丫放进盛温水的铜盆里,一点点洗去脏污。 没有人知道他方才在想什么。 想像幼时那样,亲亲她的足心,想咬一咬,那颗小红痣。 阿朝怕,双脚又格外的-,偏偏他洗得很仔细,每一足趾都细细清理,她一直憋着口气,直到他指尖落在足心时,终于忍不住轻笑着嘤咛一声:“哥哥,好。” 谢昶握住她连连回缩的脚,抬眸看她:“屋子里这么多人,用得着你亲自去采摘花瓣么?” 阿朝弓起脚背,忍住意,“我也不知道那里有洼地嘛。” 谢昶替她拿棉巾裹住脚,正要取鞋袜,阿朝已经将双脚缩回去,懒洋洋地盘腿坐到榻上,“左右也不出去了,我就在榻上看书习字,炭炉烧着,脚也不会冷。” 谢昶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她。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