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着一张脸,伛偻着身子,双腿打着抖,这一小段路,他的脑子已经转了无数道弯。 红松木的太师椅上,一夜未眠的赵泽演脸郁,他盯着眼前双打颤的男孩,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买通官府,耗费了一整夜的时间,竟然什么都没搜到,他们是能飞天遁地不成。 赵泽演了眉心,“昨天下午,你去了鸿盛客栈?” “……回大爷的话,小……小的去找雇主,他……雇了小的领路,想要逛一逛晚上的夜市。”皮猴儿哆哆嗦嗦回话,心里早打好了腹稿。 “后来呢。”赵泽演紧紧地盯着他。 “……后,后来,没找着人……”他双腿打颤,抖个不停。 “哼,鸿盛客栈的掌柜说了,你跟着她家的猫跑出去了。”赵泽演半眯着眼紧盯他的表情。 “……大爷,猫是自己窜出去的,……小的怕雇主回来,找不着猫,就想帮他捉回来,可是,那猫跑的飞快,小的没能追上。”皮猴儿急忙解释,“后来,我在附近寻了好久都没找到,才回家去了。” 赵泽演面无表情,时间上是对得起来的,这小孩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直在市井混迹,与她的集不过就这两时间,他并不觉着,这小孩有本事把几个大活人藏起来,不过…… “那你为何没再回客栈找人?” 皮猴儿绞着手指,一脸为难的模样,“……我,我怕他问我要猫。” 理由很充分,赵泽演放在扶手上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扣动着。 “你要是能告诉我她的行踪,这一千两银票就是你的了。” 掏出一张银票丢了过去。 银票轻飘飘地落在皮猴儿面前。 一千两!皮猴儿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盯着地上的银票就差没口水了。 可惜,别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呃,不一定,会说吧。 “大爷,小的真不知道,小的还想着,等会儿空去客栈看看呢,大爷,那位大哥犯什么事了么?”他一脸胆怯小心问道。 赵泽演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突然站了起来,两步走到他跟前,拽起他的衣襟,目光森冷,“敬酒不吃吃罚酒?……嗯?” 皮猴儿刚停止颤抖的身子,又抖了起来。 “大、大、大爷,……小,小的真不知道啊……” “嘭~”一声巨响,他小小的身子撞碎了雅间的房门,滚落在过道的地板上,鲜血从他的鼻子嘴巴中涌而出,当即昏死过去。 “把他丢回去,差人时刻盯着。” “是。” 一脸血污的皮猴儿被丢回了茶馆门前。 “……皮猴儿?” “他不会死了吧?” “快,去把他娘找来。” 茶馆前成了一团,看热闹的人们,渐渐围聚在一起。 …… 此时的珍珠正在深山里转悠。 城里坏人多,还是山里安全。 大白已经飞了回来,带来了罗璟的回信。 罗璟表示,她可以照着她的想法行事,只是要考虑好后续的问题就行,以后有什么事情,他会替她担着,让她不用担心,又代她注意安全,办完事情赶紧回鄂州,不要一个人在外停留太久巴拉巴拉的。 啧,这家伙,比老人家还唠叨,蝇头小楷写了一页。 珍珠嫌弃又甜地看了两遍,才把信收回了空间里。 一早,吃了早饭,她便带着小黑小灰进了附近的深山。 空间的人参没剩几株了,她打算挖一些移栽进去。 有小黑和小灰在,不愁挖不到人参,不过,可能是因为这边的山林常有采药人进出,忙活了一个早上,珍珠只挖到了五株人参,年份还都不高。 珍珠也不挑拣,把它们都种进了空间里。 等她一脚深一脚浅出了林子,头已经升了老高。 不远处的官道旁,有个破旧的茶棚。 珍珠瞧了几眼,没发现可疑的人物,便把小灰揣进挎包里,招呼小黑去茶棚歇脚。 茶棚内,只有两三个喝茶的路人。 珍珠走进去,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坐到角落要了一壶茶,她拿出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为了遮掩身形,她下山前,依旧穿上了宽大的夹袄,走几步路,已经开始冒汗了。 从竹筐里拿出小黑的小碗,倒了点茶水给小黑。 再侧身避着人,给小灰喂了点水。 远处传来了“踏踏”马蹄声,三匹骏马卷着尘土停在了茶棚外。 “老张,来三碗茶。”还没进来,马上的汉子已经嚷了一声。 老板应声,忙着倒茶。 “他娘的,在城门口排了半天才出了城。” “可不是么,贼娘养的,检查的速度那叫一个慢,哪冒出来的江洋大盗?昨夜就闹了一夜,今天还在折腾。” “嘘~你们少说两句,上头说了,赵大当家在搜捕仇敌,让我们配合着。” 三人皆沉默下来,在鯪州道上,赵家的势力横走黑白两道,不要说围城搜捕,就算是当街杀人,也没人敢出声责问。 珍珠竖起了耳朵,赵大当家就是赵泽演吧,哼,他还真不死心。 找吧,能在城里找得到她才叫怪事。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 这抹得意,没持续一会儿,就僵在了脸上。 “今早大兴茶馆那小崽子又是怎么回事?” “得罪了赵大当家呗,被打得七孔血,忒惨。” “下手可真狠,那么个娃子,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那个赵大,轻易不动手,一旦动手,不死也残。” “死不了,大夫不是说了么,要不了他的小命。” “切~前提是要用贵重的药材调养回来,你看那娘俩的穷酸样,买得起么?” “……那倒是,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那个阎王爷,等死吧。” “……” 她,还是连累了皮猴儿。 珍珠牙紧咬,膛起伏,眼中的怒火似要涌而出。 赵泽演,你算什么男人,居然对一个孩子下狠手,皮猴儿要是死了,姐让你给他偿命。 珍珠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人,因为自身的缘故连累了无辜的人,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她得冷静,皮猴儿没死。 她知道,这是赵泽演想利用他,把她引出来。 她要好好想想,如何能不让他发现的同时,帮助到皮猴儿。 珍珠回到破庙后,盘腿坐在岩石上冥思苦想。 夜很快降临。 庆明府没有宵,勾栏瓦舍,酒肆茶坊,灯火辉煌,觥筹错。 通判府的后门一角,昏暗静谧。 珍珠挥别了小灰,带着小黑就近去了崔玲林所在的清心院。 院子里依旧空的,没有人气。 屋内闪着昏黄的灯火,孙嬷嬷洪亮的声音不时传出。 珍珠门路地拐到了墙角,从半开的门瞧了进去。 “哈哈哈~报应啊~” 坐在绣墩上的孙嬷嬷,突然大笑起来。 “哎呀,嬷嬷~” 崔玲林吓得忙制止她。 “嘿嘿,怕什么,他才不会跑这破院子来呢。”孙嬷嬷不以为意,不过还是收敛了笑声。 “他再怎么不是,也是唐府的主人,要是下了狠心要发卖你,我也阻拦不了,嬷嬷,你该注意些。”崔玲林拉着她的手苦心劝道。 “知道了,小姐,我这不是高兴么,呵呵,您是没瞧见他那个脸,青白一片,就差没哭出来了,实在太解气了,哈哈。”孙嬷嬷忍不住低笑了几声。 “……,这是真的么?他是暂时纵过度,所以……不举吧?”崔玲林有些不敢相信,唐齐荐才四十岁,正当壮年。 “不,不,大夫来的时候,我和一个婆子在正房后修剪花枝,他和大夫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说是什么药相冲,损伤了他的子孙,以后很难再行周公之礼了,我当时听完,心里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大笑三天,这胚终于祸害不了人了。” 孙嬷嬷又是一阵低笑,她前几年顶撞了唐齐荐后,就经常被七姨娘找茬,每次都以人手不够,调动她四处干活,这次刚好就听见了大夫的诊断。 “……,正房后面?隔着墙,你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崔玲林有些楞然。 “那不是还有窗户嘛,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奴最近的眼睛和耳朵都灵得很,和我一起干活的婆子一点没注意,只有我听到了。”孙嬷嬷得意笑了起来。 耳力能不好么,一大壶灵泉水,大半进了你的肚子,门外偷听的珍珠腹诽着。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