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嫂突然话道:“那什么时候起来呢,这几天都没见到二弟妹。”这么点小病,竟还矫情上了,不就发个热吗?还好意思躺着,这十里八村估计只有她这好弟妹做得出来了,农家女有那么贵吗?偏着家里人还都惯着,由着这两口子去,都什么人嘛?懒不死你。 赵墨看着碗里的没回话。 赵母平静的咽下嘴里的饭:“病了就在屋里好好休息,别出来吹风,这几天下雨家里也没什么活计,女人身体本就不必男然,得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才能好好过子,不然身子垮了,子也就没法过了,尤其是女子,成了亲就好好的待在家里,别老想着往外跑。”后面这几句赵母放慢了语气。 赵大嫂喝汤的手一顿,握紧了手里的碗。 赵墨:“恩,我知的,娘,她身子弱,睡得一直不安稳,有什么事我来做好了。” 小媳妇想起来,是他不让的,她说农家的媳妇没有谁这么点小病都要卧不起,但他坚持,嫁给他这么久小媳妇都瘦了,再说下雨天也没什么活儿,她又病了,这时候不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才能好好休息,等天晴了,又要干活儿,小媳妇哪有机会好好休息,嫁给他的这一个来月,家里的家务活可都是小媳妇一手揽的,他都看在眼里,小媳妇有多辛苦,可休息这几天小媳妇没长,反倒瘦了,那脸不像他记忆中的觉了。 每次小媳妇喝了药睡过去,他就躺在她身边,即使睡不着,就这么看着她,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 赵母又问:“强哥儿昨儿夜里怎么了,我还听到他哭了,这生病了,就是大人也浑身难受,更何况是小孩子,你多惊醒一点,照顾好了,我看强哥儿都瘦了,你这做娘的,别想着天天往外跑,屋里还留不住你了,好好待屋里照顾好他才是正经,有哪家的媳妇天天往外跑的。” 赵大嫂低下头应道:“恩,是的,娘。”果然人心都是偏的,尽偏向她小儿子去了,要是大朗在,能这么欺负他们娘两吗? 赵母又道:“我看强哥儿神还是不好,吃完饭再去请赵大夫过来看看吧。” 赵大嫂应道:“恩。” 赵母看了看大儿媳怀里的小孙子,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只能对着小儿子说道:“二郎,一会儿你再去请赵大夫过来给你媳妇和强哥儿看看吧。” 赵墨点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大口大口的,胡吃了一点就出门去了。 赵大夫过来给强哥儿看病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重新问了赵大嫂几个问题,赵大夫沉道: “大嫂子,你们还是带着孩子去镇上看看吧,在小儿这一块我并不拿手,这孩子应该是受凉发热,又吃了不好消化的食物,有点拉稀,大便颜也不正常,我不敢贸然开药,小儿肠胃弱,经不住。” 听到赵大夫这样说,赵母的手一下子抖了,说不出完整的话:“赵大夫,那我小孙子这……” 赵父也皱了眉头,赵大嫂张嘴便哭。 赵大夫赶紧说道:“这情况还是好的,至少没有上吐下泻,镇上的医馆药材齐全,还有专门的小儿大夫,你们也别太着急。” 说是这么说,赵家二老还是紧皱着眉头。 给赵强看完之后,赵墨带着赵大夫过来新房给小媳妇看看,老屋这边正手忙脚,他只能带赵大夫过来新房给媳妇看看,不看他实在放心不下,新房这边格局和老屋一样,只老屋是土坯房,新房这边是请转黛瓦房。 赵大嫂抱着儿子泪,看到赵墨把赵大夫往新房带的背影,漏出刻骨的恨意,双手紧紧握成拳。这种时候她的儿子病的那么严重,而他丈夫的弟弟,却时时刻刻想的却是一个矫情装病的人,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的,她心里的想法更强烈了。 赵小妹顺着赵大嫂的视线看过去,回过头来看到赵大嫂的表情,赵小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悲哀,为她的两个哥哥,为她的父母,这个家究竟会怎么样。 赵墨送赵大夫出门,回来之后,杨桃也没问赵墨为什么付了多出一倍的钱,一家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说不清,剪不理还。 杨桃正坐在桌边绣帕子,只不过是几天没碰针线而已,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她的心不静,碰碰针线可以让她心静。 赵墨在小媳妇旁边的圆凳上坐下:“一会儿我可能要去镇上一趟。” 杨桃继续穿针引线,纤纤玉指拿着绣花针在布上跳跃:“恩,我知道了,去吧?”却没问他去干什么。 赵墨看着小媳妇,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强哥儿不舒服,要到镇上的医馆去。” 小媳妇继续低着头:“哦,强哥儿严重吗?我是不是需要去看看,那有什么要带的吗?我帮你准备。”打量着绣崩想着怎么布局,怎么配,怎么下针。 赵墨继续说:“那倒不用,大哥在镇上,我可能明天就回来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杨桃下针的手一顿:“我没什么想要的。”接着继续下针,锈芒草好了,大片大片的芒草,多好看呐。 赵墨:“……” 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身边人的脸颊,似有千言万语:“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吃饭。” 杨桃:“……” 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杨桃突然出声:“赵墨。” 赵墨飞快的转过身来,有些期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或许她会突然飞扑过来,抱着他的:“恩?” 杨桃:“我绣了一些帕子,你帮我拿到镇上去,就是桃山绸缎庄,恩?再帮我拿点白帕子回来,好不好?再帮我买点红绸布,我给强哥儿绣两个肚兜?” 半晌他才听到他自己的声音:“恩。” 赵墨过来的时候,赵大嫂和赵母已经收拾好了,拿了几套换洗的衣物,赵大嫂看到赵墨拿了个包袱,撇撇嘴,心里冷哼一声。 赵母接过包袱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竹园到镇上要走半个多时辰的路,山路不好走,又下了雨,路上那么滑,背赵强的自然是赵墨,赵母把赵强用背篼系在赵墨的背上,赵强不舒服在赵墨背上嘤嘤的哭泣,而赵母面如土。 赵墨弯拿起凳子上的包袱。 赵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来拿吧,背个孩子累的。” 赵大嫂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情深,撇撇嘴,她儿子能有多重,还能累到个庄稼汉。 赵墨:“没什么的,我自己拿吧,也不重。” 赵母终究没再说什么什么。 桃山镇顾名思义是因为桃山而得名,下属竹园桃源等十几个村子,这里有灰墻黛瓦,青石板路,进城之后可以看到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还有小摊小贩,卖着热腾腾的吃食,有热情的小贩还吆喝起来,独树一帜,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衣着光鲜。 走在这样的青石板路上,赵大嫂难免有些局促,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他们一行人刚走了山路,脚上是泥巴,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泥脚印,赵大嫂总觉得别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甚至别人都刻意绕过他们。 赵墨走在前面步伐匆匆,忙着找医馆,即使是鞋子上沾了泥,嘴上胡子拉碴,衣服也有些发皱,可能还有汗味,而赵墨却没有丝毫不自在。 有一种人可以完全不在乎外界的眼光,走自己的路,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第 35 章 赵墨问赵母:“娘,我们是先去找大哥吗?” 赵母还没说话,赵大嫂抢先说到,尖尖的声音陡然拔高:“不要。”她这个样子怎么能去见丈夫,至少也该换身衣服换双鞋,好好的梳洗一番。 赵母看着她,皱了皱了眉。 赵大嫂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解释到:“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去看大夫,看完大夫再去找大朗,强哥儿可不能再拖了,我也是心,关心则。” 赵母没说什么:“二郎,你看呢。” 赵墨沉片刻,想着还是别耽误了时辰,看大夫要紧:“先看大夫吧。” 门路的找到镇上的医馆,给他们看病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中医,医术很是高明,而且还识得赵墨,是通过老猎户识得的,后来赵墨时不时来镇上会给他送点野生菌,老大夫注重养生,反倒不喜大鱼大,更偏清粥小菜,是以对赵墨她们很是客气周到。 看着老大夫不动若山的把脉开方,赵母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一半,而老中医的医术确实高明,很容易解决了孩子肠胃弱这个问题,让孩子的母亲喝完药,再给孩子喂,这样一来,确实解决了孩子直接喝药肠胃弱的问题,也好在赵强今年才两岁,还在喝。 等到要付钱的时候,赵大嫂抱着儿子低着头,一动不动,赵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最近才认识到这个进门五年的儿媳妇,想当初那么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就变了呢,怎么就变了呢? 还是这才是她的真面目,过子是该打细算,可也不是这么个算法,算到自己的亲人头上,亲情都给算计完了。他们老两口一直让儿子自己保管自己的钱,但两个儿子每月都会给老两口几百文,大儿媳这做法不对,赵母用手拐了拐大儿媳,却不想她还是不动如山,把赵母都给气的没脾气了,只是她就带了几十文钱,这医药费得几百文呢,赵母觉到深深地无奈。 那么多人看着,赵墨看着低着头的大嫂,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他的母亲来付这个钱吧,他只能掏出钱付了医药费。 赵母的心渐渐了,就这么欺负她的小儿子,怎么能欺负她的儿子呢。 一番寻医问药,快到傍晚了,赵墨带着母亲和大嫂,背着小侄子,带他们去找他大哥,刚刚去医馆的时候路过桃山绸缎庄,赵墨想着小侄子,就没有进去,这次再从桃山绸缎庄路过,看看天,估计快关门了,赵墨对着母亲和大嫂说:“娘,在外面等我一会,我进去一下,不然得关门了。” 赵母还没说什么,赵大嫂就皱了眉头:“什么事非得现在去,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耽误天就黑了。” 赵墨没说话,看着赵母,赵母对他点点头,赵墨就背着赵强进了绸缎庄。 赵大嫂恨恨的看着赵墨的背影,心里焦急,再不快点到丈夫住的小院,她怎么能早点梳洗打扮,要是她这幅样子被丈夫看到,那可怎么是好。想了想,赵墨前脚刚走,她后脚也就跟了进去,赵母刚想叫住她,她已经半只脚跨进门了。 还是当初那个小伙计,只是也不是当初的他了,现在的他热情伶俐,并不因为赵墨看起来像个庄稼汉,并不像有钱人,而出轻蔑的表情,仍然耐心的问赵墨有什么需求。 赵墨脚上有泥,并没有走进去,就站在门边:“你们这里收不收帕子。” 小伙计心里有数,而且对于赵墨就站在一边,并不随便走,也不随便看,更不随便摸的的行为高看一眼,不由也有些真诚:“收的。” 赵墨:“什么价格呢。” 小伙计:“要看过帕子才能说话,你带来了吗?” 赵墨把包裹递上,放在柜台上,然后解开。 这下小伙计也不由惊叹,这绣工,可就是掌柜说的苏绣:“你稍等一下,我去叫我们掌柜的。” 赵墨:“恩,麻烦快点,我赶时间。” 小伙计也点点头表示理解,现在天已经不早了,这时候一般急着赶回家去,不过就是这时候走到家天也黑了。 半晌掌柜的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很普通的样貌,走动间步伐沉稳,有种见过世面的淡定。 他走过来的过程中,已经不着痕迹的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赵墨,庄稼汉很少有这样的人,他在镇上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这就是你要卖的帕子,不错不错。” 掌柜的点点头。 赵墨语气平静,声音稳如泰山:“恩,掌柜的看看值什么价。”不见半分的拘束,也没有无措。 掌柜的没有直接说:“这针脚看起来有些眼,出自何人之手。”从布局到配都灵气人,端的是好绣工,更重要的是这是苏绣。 赵墨:“这是拙荆绣的。” 掌柜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赵墨身后看着光溢彩的绸缎发呆的赵大嫂。 赵大嫂此时正眼花缭的看着柜台上的一卷卷布匹,还有一套套成衣,想着哪套适合自己,幻想着穿上这衣服的样子。 赵墨:“内人在家呢。” 掌柜的点点头:“嗯嗯,家哪里人。”看着就不像,能绣出这么灵气人的绣品的女子该是钟灵毓秀的,如兰香桂麝。 赵墨想了想,以后肯定是要长久打到的:“家住竹园村。” 掌柜的想了想:“你是经常来镇上的吧,以后有什么想法。” 赵墨:“恩,到过几次,这次顺利的话希望可以长期发展。” 掌柜的点点头,想着这样的帕子的销路,可以占领中档市场:“那好,这样如果你以后还送帕子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二十文一条,否则十五一条。” 赵墨心里一惊,这绣品这么值钱:“掌柜的,不瞒你说,我不太懂这个,但我想都是希望长期发展的,我相信掌柜的一次好了。” 掌柜的更意了,嘴角的弧度在不由自主的扩大,他也不介意多说一点:“这样,因为你这个帕子绣工好,但这帕子并不是丝绸,所以我只能给到这个价,这也是因为这是苏绣,你如果在我这里拿丝帕回去绣,我可以给到四十。”他们的高档丝帕是要销往京城的,那个遍地黄金,遍地达官贵人,遍地高墙朱门的地方,这样的绣品是可遇不可求的,这么些年也就遇上了出自桃源村的那对母女得绣品,不想今天又遇了一个只是这绣品的针脚走向和那对母女哪来的如出一辙。 赵墨想了想:“恩,好,就这样吧。”得去了解一下绣品的行情,这么些年也没见他娘和她妹妹说绣品有多值钱呀,而且他现在也没时间再去找下一家了,太眼看就快下山了。 六十条手帕一共一千二百文钱,另外又在桃山绸缎庄立了字据,写了住址,赵墨认真的看了一遍字据,才签字,按手印。 字据上写着竹园村赵墨在桃山绸缎庄领走六十条纯白丝帕,由赵墨负责刺绣,绣工要求用苏绣,质量要有保证,双方约定货期为两个月,若有情况要及时说明,若有违约则按照市价的十倍赔偿,即生效,双方各执一份字据。 赵墨拿了六十条丝帕,他看着这丝帕就和普通的棉布葛布不一样,光溢彩,摸起来冰凉顺滑,赵墨包好包袱,表情不变,想着太快下山了,就不敢再耽搁。 小伙计看着一旁发呆的大婶,不过他可不敢叫大婶:“这位大嫂,这位大嫂,这位大嫂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本店可以为您提供服务。”叫了三遍都不见这位大嫂有回答,小伙计不又加大了音量:“这位大嫂……” 此时赵大嫂恋恋不舍得把目光从一匹水红的丝绸上面移开,做成衣服得多好看。陡然看到站在自己几步远的小伙计才反应过来对方叫的是自己:“恩,你叫我。”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