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名门千金,终有一要嫁人的。 无论她如何玩笑,如何打趣,她是始终是小姐,而他始终是下人。 其实,如果她愿意,他不介意一辈子守在她身边,哪怕只能做个侍卫。 兴许是头疼,明霜睡得很不踏实,回了手放在心口,低低呓语道:“小江……” 江城猝然一怔,忙凑上前:“我在。” 她往被衾里缩了缩,语气带了几分哀怨:“冰葫芦……” 他心中一软,饶是知道她听不见,却仍旧连声应下:“好好好,以后我都买给你,再不推辞了。” 明霜还是毫无反应,沉沉睡着,时好时坏。 老妇煮了两碗姜汤给他端过来。 “趁热喝了吧,寒气,那么大的雨呢。” 江城饮了自己那一碗,将明霜扶起来,取了勺子小心喂她。张不开口,汤汁顺着下巴淌到衣襟上,老妇在旁看着直叹气。 “哎,你把她嘴扳开,照你这样喂,一碗能喝下去多少啊?……罢了罢了,我再去盛一碗来。” 他实在是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端着那碗姜汤犹豫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低头喝了一口,将她下巴托起来,动作轻柔地伏下身去。 第39章 【凭栏意】 老妇人站在门外,估摸着他差不多喂完了一碗,才慢腾腾地走进来,不动声地问他:“您还要么?厨房里有一大锅。” “……”江城扶着明霜躺下,握拳在下,掩饰地清了清嗓子,说了声不必。 老妇也没多问,把空碗收走,眼见明霜还在睡,不由道:“姑娘这么昏着,有多久了?” 他略想了想,“快有四个时辰了。” “啊哟。”她突然诧然,“这么久了,可别是魂魄离身,久不得归所致?” 江城皱着眉不解道:“魂魄离身?” “道家讲,人有三魂七魄,若是少了一个活着都不得安生。”老妇说得煞有介事,“姑娘说不定是受了什么惊吓或是什么重创,让魂魄离了躯体,这才半天不醒的。” “是么?” “爷别不信,我是过来人,这些民间偏方比您清楚。”她啧啧两声,“当年我媳妇儿就是因为这个,五天五夜没醒过来,险些送了命。幸好我儿子去问了那个游方道士,彻夜在她耳边说故事才把人叫醒的。这在西北那边叫做‘喊魂’,管用得很!” 从来没听说过人昏睡还用喊魂的,江城将信将疑地看着明霜:“我不会说故事。” “这有何难的,你随便说说,哪怕是编来的也不要紧,总得有个至亲的人同她说话,否则在途里没人引路,她万一走到黄泉路上去了可怎么办?” 见她越说越玄乎,江城轻叹一声,琢磨了半晌:“从前,有一位将军……” 话才起头,老妇就打断道:“现在姑娘家不听这些,您这都是百八十年前的老古董了,城里那十七八岁的小姐们都听山鬼怪,什么狐妖啊,兔子啊……” 江城颦眉抿了抿,只好道:“从前,有一只山……”他自小就很少听故事,别说讲了,连知道的都没有几个,临时要他想一个姑娘家听的,简直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乍然回想起乔清池信上的内容,知道她喜听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本,于是随口而言,胡说八道,也不知讲了什么。 山遇到了一个瞎眼和尚,和尚追杀它,于是它躲到山里,随后又遇到了一个道士,道士也追杀它,一路亡命天涯。 老妇在背后听得直叹气。 不知是觉得山太可怜,还是觉得自己平生都没听过这么无趣的故事,她只站了一会儿就摇头走开了。 故事说到最后,山被道士捉到,正就地正法,千钧一发之际,和尚突然出现,出手救了它。山逃回山里,从此杳无音信。 他静静讲完,一垂眸,明霜揪着他衣摆,呼浅浅。 还是没醒…… 江城无奈地笑了笑,倚在一旁,神温柔地瞧她。 后半夜,雨势渐渐转小,慢慢平息下来。 他是被明霜的咳嗽声惊醒的,她咳得太用力,以至于脸都涨得通红,面难看得吓人。老妇闻声披了外衫,掌灯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江城表情凝重地摸着她额头,沉声道:“她在发烧。” “寒气入体,这可了不得了。”老妇着急道,“得快点就医才行,我家有一架驴车,您且拿去用。” 江城小心翼翼把明霜背上,但见她牵来的驴子实在是太老了,无可奈何,只得徒步进城。幸而此处已经距离城门不远,长亭之外隐约能看见灯火阑珊。 天渐渐湛蓝起来,许是快到辰时,他在暗夜中跋涉,为了能早些进城,愈发加快脚步。不承想,还未到城外,视线却渐渐开始模糊,江城忙扶住手边的垂柳,定了定神才勉强站稳。 整整一他彻夜未眠,粒米未沾,后背的刀伤隐隐作痛,只觉眼前一黑,腿脚似有千斤沉重,竟挪不动半分。江城将明霜托稳,倚靠在树上气。 远处传来马蹄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响,黑的一群,不知是什么来头。他艰难的迈开腿,正抬眸,脚踝一阵刺疼,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视线一暗,便再无意识。 睡梦里,浑身都疼得厉害,像是有千万银针刺在背脊上。这一觉睡得很长,不知睡了多久,江城睁开眼时,正对上高小婉一双关切的眸子。 “你醒啦,还有哪里不好?渴不渴,饿不饿啊?” 他支起身子坐起来,摆了摆手,喑着嗓子问她:“怎么是你……二小姐呢?” “二小姐?”高小婉转身倒了茶递给他,“二小姐怎么了?……爹爹说你身上中了毒,毒还没除尽,我先去找他过来!” “小婉……”叫她不住,很快高恕就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公子。”见他苏醒,高恕喜得松了口气,“您觉得怎么样?”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