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婧忍住眼泪,四处看了看,西北缺水,她不知这土崖何处是尽头,哪里能找到水? 忽然,她的目光定在了飞沙身上,她起身从马背上拽下一个水囊,里面的都是水,甚至还有干粮。 这不可能是突厥蛮子的好心,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男人一早便料到他们会走,连水和干粮都为他们预备下了,飞沙生人勿近的习他想必也清楚,不可能是为旁人预备的。 越想越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百里婧绞尽脑汁还是不得其解。 扶起司徒赫,将水一点一点喂给他喝,终于在一炷香过后,司徒赫渐渐醒转,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赫!”百里婧欣喜不已。 大西北的朝霞与江南不同,格外地明媚空阔,司徒赫曾无数次见过这种美景,也曾在寄望江南的书信中写道,倘若婧小白看过大西北的朝霞,一定会上它。 然而,这么多年来看过的西北风光都不如此刻他睁开眼时所见到的好看,他心的姑娘近在咫尺,身后的朝霞,不及她明媚——虽然她穿着突厥人的衣服,头发散沾了零碎的草屑,虽然她手上有干涸的变的血污,虽然她脸污垢和着泪水分外狈可笑…… 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糙的手指刮得百里婧有点疼,他叫她:“婧小白……”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傻姑娘。” 他一叫,百里婧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孩子气地咧起了嘴,扑进他怀里道:“赫,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你一声不响地走了,我连生辰礼物都来不及给你,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给我写信……他们说你被俘,说你投了敌,我不相信,赫不会背叛大兴,绝不会!” 柔软而娇小的身子伏在他怀里,司徒赫有一瞬间的失神,以为这又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可即便是梦境,他还是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怀中的女孩。 他曾尝试过一百种方法忘记她,想要恨着她,怨着她,可到头来还是无法自拔地想着她。当她从天而降出现在突厥大营中,为他受伤、受苦,为他沾了手血腥,只有佛祖知道,他的害怕与心疼有多深。 他心的姑娘,她勇敢,善良,纯真,美丽,懂事,乖巧,世间任何一种赞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好,他又如何还能忘了她,还能恨着她? 他无法说出,只好笑起来,扯得脸上的伤疤剧痛:“婧小白,我不是叛徒,我没有背叛大兴,没有背叛司徒家,更不会背叛你……” “我知道,赫,我知道……”百里婧点头,再点头。 两人总算冰释前嫌,将心底几个月来的芥蒂都清除了去。 清晨,大西北的山坡上风很大,也很冷,司徒赫受伤过重,心里的负担一消,立刻不省人事,百里婧远远听到西南方向传来狂的马蹄声,踏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如果是突厥人,她本走不了。 黑的铁骑席卷而来,却并不是突厥人,整齐的队列中高高竖着黑云旗和苍白鹿旗,所有将士着统一的黑甲,只有为首的一人例外,他穿一身天青的常袍,整个人看起来如上好的青瓷一般温润,他端坐马背上,沉静的黑眸端详着百里婧,温和地开口问道:“你就是东兴荣昌公主?” ☆、第196章(待补全) 百里婧没有承认也不曾否认,直视着男人陌生的脸,问道:“你是……?” 那个青瓷一般的男人听了她的问,翻身下马,微笑着对她矮身行了个得体的问候礼,自我介绍道:“大秦丞相薄延,久仰荣昌公主大名。” 百里婧不知这个年轻的男人居然是西秦丞相,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浑身上下无一丝凛冽,言谈举止竟莫名的让她觉有一丝丝悉。 百里婧站起身来,看着黑的西秦铁骑和他们身后广袤无垠的疆土,不卑不亢道:“看样子已经入了西秦的国界,劳薄相大驾我很抱歉,并无冒犯贵国之意。” 薄延抬起头来,沉静的黑眸始终带着笑意,角的弧度也恰到好处,抬手道:“大秦与东兴世代好,荣昌公主太客气了。此次突厥来犯,荣昌公主身陷敌营,能安全无虞地逃出真是万幸,薄延这就命人护送公主回国。” 见百里婧面疑惑,薄延又解释道:“荣昌公主有所不知,大秦已向东兴递文书,两国已结为盟友,共同抵御突厥南侵。所以,公主在大秦疆土做客切莫见外,有何吩咐尽管代薄延便是。” 一国丞相客气成这样,就算她是大兴的公主,也略觉惊讶,然而百里婧担心赫的伤势,便不能再客气推辞,忙道:“劳烦薄相请一位军医来,他……” “好。”薄延不等她说完,便应下了,未曾让百里婧有一丝尴尬。他身后的铁骑鸦雀无声,可见西秦黑甲军训练有素。 军医很快来了,为司徒赫诊断了一番,说是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起码得静养三才可赶路,否则命堪忧。见百里婧眸中含泪,薄延忙道:“如果荣昌公主不嫌弃,可在大秦军中休养几,待这位将军的伤势好转,薄延再命人护送公主回国。” 百里婧望着司徒赫毫无生气的脸和那道狰狞的伤疤,点了点头:“多谢薄相。” 薄延一吩咐,立刻有人抬来了担架,将司徒赫抬了上去。 “军营在前方不远处,请公主移步。薄延还有些事务急去处理,公主有任何需要都可告知亲卫队长袁出。”薄延将另一个穿铠甲的男人引给百里婧瞧。 这个叫袁出的亲卫队长个头不高,一张脸冷冰冰的,看着百里婧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很不耐烦。 袁出向百里婧行了个礼后,便将头转向薄延道:“大人,您再不动身怕是晚了。” 薄延这才对百里婧礼貌地颔首,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翻身上马,领着一队黑甲军朝东南方向奔去。 “婧公主,请吧。”袁出见她的目光投在远去的薄延身上,开口道。 百里婧一愣,薄延称呼她荣昌公主,是因为他们不,理应敬称她的封号,而这个叫袁出的男人身份低微的多,却直接叫她婧公主,好像他们认识似的。然而,百里婧盯着他那张陌生的脸,又确定不曾见过。 突厥大营中闯了一遭,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百里婧的胆识早就不同以往,她把这些疑问了下来,再无畏惧地随黑甲军往营地去。 …… 昨夜,百里婧与司徒赫刚从西北方向逃走,戴面具的男人就毫不反抗地乖乖举起了双手,随后理所当然地被无数兵刃架住了脖子,他看着黑骏马上那个娇小的影子越来越远,漂亮的含着笑意问道:“弟兄们,你们说她美么?” 突厥士兵面面相觑,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女人美不美。 男人抱着望着远方赞叹:“天下间的花儿那么多,只有她开在我的心上。你们明白这种窃喜足的心情么?” 突厥士兵以为他疯了,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说什么,一人哼道:“就算她再美,你的心上开了花,她是元帅帐中的美人,被你给放走了,你小子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走,押回去!” “元帅帐中的美人……”男人勾起角,喜怒不明。 耶律綦回到突厥营地时,已经成了一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帐篷不知被烧掉多少,死伤无数,银月被发现死在了关押司徒赫的帐中,守卫禀报说,这一切都是他的美人所为,还将戴着面具的男人押了上来。 那么多人偷袭突厥大营,唯一被捕的只有他。 “为什么?你可以逃却不逃,留下来等着本王砍你的脑袋么!”耶律綦怒不可遏。 男人站在高大的耶律綦面前丝毫没有落在下风,他抿起,显然十分不悦,问道:“耶律元帅,你的勇士们胆子可真够小的,连我的面具也不敢摘,难道我面具下的脸有那么狰狞可怕么?” 耶律綦的怒气一瞬间被他的漫不经心到了顶点,倏地拔出间佩刀朝男人的脸砍过去:“那就让本王看看到底有多狰狞可怕!” 然而,金刀还未靠近男人一尺,便被男人的两手指夹住,男人望着惊愕的耶律綦,笑道:“我可不喜被劈成两半,到时候我的心肝可就认不出我了。当然,我更不喜被强迫,因为一直只有我强迫别人的份。” 他说着,轻轻拨开耶律綦的金刀,收回手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摘了去,大大方方地在碧绿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看到男人的身手,再看到他的脸,耶律綦睁大了眼睛,嘴角轻微搐:“……九州天下最俊美的帝王,西秦大帝?” 男人一笑,面对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太眯起眼,一颦一笑足可让草木动容:“这些虚名亏元帅也知晓了,不过被一个男人夸赞,我可是会起皮疙瘩的。”他的笑容越发深了:“元帅以为,朕的美貌与你帐中的美人相比,如何?” 耶律綦何等傲慢的人物,出身突厥贵族,从未在任何人的面前稍稍矮了身份,即便是突厥南汗、北汗,谁都要卖他几分面子,然而,今却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不知所措起来。这个男人,传说中美貌惊天下却暴无道的西秦皇帝,方才因为一朵花坑杀了他六万强兵,如今竟突兀地出现在突厥大营中,他到底想做什么?! 耶律綦平息了一番口的起伏,答道:“陛下的美貌自然不可与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 “哦?庸脂俗粉?”男人挑眉,角的笑意让人起了冷冷寒意:“能被元帅看上居然也只是庸脂俗粉而已,那么,朕的美貌想必在元帅的眼里也不过一堆粪土罢了,只是元帅碍于情面不肯说出口。” “陛下误会了。耶律綦绝无此意。”耶律綦捉摸不透男人话里的意思。 “是么?”男人懒洋洋地反问,随后道:“想必元帅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朕会来这突厥大营做客……” 耶律綦忍住怒意,朗声道:“还请陛下告知一二。” “不,朕可以全都告知你。”男人慷慨大方地应道:“因为才砍了突厥人六万个脑袋,朕夜夜噩梦无法安歇,所以才来突厥大营找点安。” “你!”耶律綦终于被怒,在男人的眼里坑杀六万突厥勇士本和踩死一只猫没有区别,他那么轻飘飘的语气,鬼才信他会夜夜噩梦! ……暂且到此,开始补字…… 那个男人忽地停下了脚步,将肩上扛的司徒赫放了下来,右手大力一带,将百里婧甩进了马厩内堆积的草垛里,动作鲁极了,看起来像在生气。 百里婧狈地撞在干草堆里,身都是草屑,却一点都不疼,她顾不得摘掉头发上扎人的干草,望着男人道:“你是谁?” 男人身形高大,穿着突厥人的宽袍更觉得他伟岸无比,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在她身边坐下,转头望着她道:“你猜?” 他到底是来救她的,还是来玩她的?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工夫跟她开玩笑。 百里婧皱眉,伸手就去摘他脸上的面具,却在刚刚触及他的脸时被男人握住了手腕,男人接着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的。 一触即止。 百里婧没能躲开这个吻。 因为离得极近,借着远处的火光,百里婧瞧见男人的形,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的美。这世上有一种好看,会让人连动作都迟疑了半分,何况这个男人只是出一张嘴而已。 “刚见一面就动手动脚的,你上我了?”男人无地笑。 “彼此彼此!”百里婧反应过来,想要手却不回。 男人笑容深了几分:“既然我们彼此深,不如出去之后我娶了你,好不好?” 百里婧被男人的无和转变话题之迅速折服,撇开脸道:“抱歉,我有夫君。” 男人将她左臂的衣服掀了上去,看着那颗守砂笑道:“你的夫君太没用,害你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休了他,跟了我吧。” 百里婧挣不,又说不过他,心下大怒,这个登徒浪子!她忍着怒意问:“我们认识么?” 男人勾起漂亮得过分的,避重就轻地回答:“没有一个女人在见过我之后还能忘了我……” ------题外话------ 来不及鸟,明天补全。 ☆、第197章 薄延追上停在荒原之上的黑甲军,只见当先的男人端坐马背上,定定望着西南方向。 “陛下,荣昌公主就在前方营帐内休息。”薄延驱马来到男人身边。 男人眯起眼睛,叹道:“不,朕不能去见她,否则,之前所有的力气都白费了。” 薄延静默片刻,颇为担忧地试探道:“难道陛下还要回去?此次东北边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朝廷四大家族那儿不好代,还需陛下亲自处理。” 男人一笑:“他们听说朕在边关下了坑杀俘虏的旨意,定然会找上你,薄家不管心里怎么想,总不至于公然与你翻脸,而白家有白岳大将军在,他会详述此次对突厥作战的利弊,白鹿和国舅再如何跋扈也不愿毁了白家的声誉,定然会选择默不出声。而聂家和孟家,他们更不足挂齿。朕相信凭你,足够应付了。” “陛下太抬举薄延了。”薄延苦笑,眉间含愁。 “朕的薄相,别愁眉苦脸的,让将士们瞧见,还以为朕怎么你了。”男人盯着他笑道,“这三年,唯一能见到朕的只有薄相,人人都以为薄相是朕的男宠,真是苦了你了。若此番东去能如了朕的意,那薄相你就从此失宠了。” 薄延听着,无奈叹息道:“陛下,无论如何,对您来说,荣昌公主都非良配,论美貌不过如此,论心机太过愚钝,唯一值得赞美的大约只有一身孤勇。薄延着实不明白,为什么居然是她?” 男人护短得厉害,听完这番评价不乐意了:“论美貌,何人能及得上朕?论心机,你比起朕来又如何?连薄相都要在朕的面前自惭形秽,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嘲笑她的不是?何况在朕的心里,她简直美不胜收,有时候让朕想掐死她,有时候又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朕也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可上天注定偏偏就是她……”他自顾自笑起来:“她那一身让薄相赞美的孤勇真是让朕喜让朕忧啊……” 薄延偏头看了眼不远处停驻的黑甲军,叹道:“此刻没有旁人,陛下莫再催动内力发声了,让声音听起来与常人无异实在苦了陛下,然而此举对内脏伤害巨大,以后还是少开口的好。” 男人听罢,沉默片刻后,未再张口,只用腹语道:“朕几乎要忘了朕已经是个哑巴。”他自嘲地望着西南方的营帐,笑道:“薄延,朕再美貌再有心机,她其实本瞧不上朕,更何况朕还是个哑巴,你们再怎么捧高朕恭维朕,也改变不了朕在她面前的劣势。朕还能像对待突厥人那样,抓她过来砍一百遍的脑袋么?” 薄延微微震惊,他本不曾想到这个所有人眼里冷血可怕的暴君有朝一会为情所困,不仅被困住还本不被待见,要是被大秦的百姓知晓他们的陛下遭受了种种磨难和不如意,肯定会争着抢着要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薄延想起方才在突厥营帐前男人与耶律綦的对话,略试探地问道:“难道陛下成亲数月,至今……还不曾圆房?” “……”男人转头,第一次恶狠狠地瞪向薄延。 “臣该死!”薄延忙俯下身。 “哼,朕知道你在偷笑……”男人怒道,“是啊,朕至今不知男女的滋味,那是因为朕惜她,不是因为朕不会。当初你与朕一起看的秘史还少么?”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