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惧怕自家姑娘的起气, 于是咬了咬嘴,轻声对贴在边的人道:“六姑娘, 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见其没有动静, 又在其耳边轻唤两遍,上的人方有动作。 刘湘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梅兰, 瞪瞪问:“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 “什么?” 刘湘婉一惊,忙不迭坐起来,动作太猛险些掉下去, 再看旁边的三姐被她惊的睡眼惺忪, 冷不丁摇摇她的胳膊:“三姐,醒醒……醒醒……” 这人确定刚刚表错情,遭人拒绝吗? 怎如此心宽体胖,安然睡! 大梦未成的三姐被人唤醒, 脸有些难看,恼怒道:“作甚唤我?”翻身又要继续睡。 “三姐,外面头已西落,马上便到晚膳,这时候你不是得去陪母亲用膳吗?”刘湘婉委婉提醒,自从三姐每寸步不离跟着太太学着管家,晚膳几乎在太太院子与其同吃,府中上下皆知晓。 “今儿初一,爹爹得去正房用膳。”她娘巴不得她不去凑热闹。 刘湘婉睡得晕头转向,恍然的拍了拍额头,愣愣道:“对啊,我都忘了,今初一。” 三姐被她扰得已然清醒,想起二人睡觉时发生的事,冷不丁青了脸质问:“你睡觉有甚癖好吗?” 刘湘婉木木的晃晃头:“并无啊……”她睡觉板正的很,绝对不会有一丝不雅之态。 梅兰在一旁对自家姑娘使眼:姑娘,您别说了! 三姐反瞪了她一眼,对她道:“你有话便说,何必这般支支吾吾。” 梅兰在自家姑娘怒视的眼眸中,低下头辩解:“奴婢进来时,见上大部分地方都被您占了,六姑娘只是挨着边歇息。” 三姐这下脸已全黑,指着刘湘婉憋气道:“你道因何?” 刘湘婉指了指自己,不明所以:“我怎么了?”一副懵懂不知,毫无头绪的样子。 “你睡觉打人。” “不可能!”刘湘婉脸不可置信,铿锵有力反驳道。 污蔑,纯属污蔑! 梅兰微微抬头悄悄瞥了眼对峙中的两位主子,其实心底也不大相信自家姑娘的话。 见她二人不相,三姐一怒,猛然坐起来绘声绘道:“初始你我畅谈甚哉,后来竟不知不觉睡意朦胧,抵足而眠,然而在我睡得香甜时,你胳膊一挥直直打在我脸上,吓得我再无半分睡意,气的我恨不得一下子将你踹到外。”若不是想到你对我真心实意的好,否则我哪里能忍住。 “不可能吧……”刘湘婉神纠结,讪讪道。 “梅兰,你去唤六妹的婢女过来,咱们当场对质。”见她死不承认,三姐怒了,非要与其较真清是非黑白,明明睡觉时她被打,六妹反倒成了冤枉那个,何其不公。 招银一直在耳房由着抱月抱夏陪同聊天,冷不丁被三姑娘唤去不免神大变,思索着可是自家姑娘出了何事,到得那时她该如何是好。 进入内室后,见自家姑娘稳稳坐在边对她笑笑,招银忐忑的心微微安定,笑容平和的对二人福了福身。 三姐不待六妹出口,一把推开她伸着脖子问:“你家姑娘睡姿如何?” 招银一愣,眼神木木的穿在二人身上,三姐皱眉,训斥道:“你倒是说话啊。”真是什么样的奴才跟着什么样的主子,说话都是急死人的主。 “还好。”招银吓得一愣,口而出。 “可会打把子?” 招银看了看自家姑娘,见其神自然以为她早已知晓,方轻声道:“偶尔。” 这二字一出口,三姐立马抓住刘湘婉的胳膊:“你听到没?” 这回她总该相信了吧! 刘湘婉着实汗颜,她是真的不知道,睡后的她哪里知晓自己睡姿如何,更不用说会不会打把子,往睡觉上唯有她一人,想如何睡便如何睡,谁料今儿只与三姐小憩一会儿竟又丢人,低下头羞愧道:“许是真打到你,但我是无心的。” “如此还不算什么,你睡觉竟说梦话。” “额……”刘湘婉这下真真是囧了,神囧然道:“可有说什么胡诌八咧的话。” 三姐竖起眉,立着眼睛,愤愤道:“你可能想起梦到什么?” 刘湘婉歪着头,想了想:“梦中好似在吃膳食。” “这就对了,”三姐板着脸,继续道:“梦里可有一道清蒸八宝猪。” “难道我连菜名都说出来了?”刘湘婉大叫一声,见到三人不可置信的眼光,脸一红低下头扯着她的袖子:“三姐,妹妹知错,你能否别在说了。”此时此刻她已然知晓,说了让人贻笑大方的梦话。 三姐扯下她的袖子不置可否,对着屋中三人侃侃而谈道:“咱们六姑娘梦里可说了,这清蒸八宝猪的猪蹄全是我的,说完还吧嗒两下嘴,那表情甚是回味。” 梅兰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招银脸绯红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今儿这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人,且丢人丢到别人家,后怕是在三姑娘面前再也抬不起脸了。 三姐这人报复心怎如此重! 气急的刘湘婉,哼哼两声对其道:“所谓有所思夜有所梦,既然三姐替我说了一半的梦境,但我便将另一半说出来,要不然委实不美,梦中我在菜园子里种菜,突然有只大白猪冲进来拱我种得白菜,我焉能不气,遂遣人逮到它,然后送去厨房做了道清蒸八宝猪,厨娘手艺甚好,味道着实香可口。” “你……你……”三姐不由想起小憩前她所说那句:好白菜都让猪拱了,一时反驳不上来竟气的羞红了脸。 “三姐,你我半斤八两,还是莫要互相嘲笑,给旁人图笑柄。” 三姐冷哼一声,对梅兰道:“既然六姑娘梦里馋的吃猪蹄,想必已是饿了,晚膳可有备好?” 梅兰捂嘴笑道:“自是早已备好,只等主子们去偏厅用膳。” 招银轻声上前,走到自家姑娘身边弯下身子为其穿鞋,小声耳语道:“姑娘,你……让奴婢说什么好。” 刘湘婉抚了抚额:什么也别说,今真是霉运透顶,走哪哪丢人,去哪哪得罪人,早知如此,今儿定然闭门谢客,不惹是非。 刘湘婉与三姐坐在的一首一尾,梅兰立在首伺候自家主子梳洗,三姐眼睛一直窥视六妹的脸,见她一会儿青白错,一会儿后悔不迭,嘴角的笑容便没断过,对梅兰耳语道:“刚才的话不许外传,便是竹菊她们也不可告诉。” “奴婢晓得。”姑娘心情大好,梅兰自是喜不已,遂此话一出,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忙不迭点头。 待她们二人收拾妥当方移步至偏厅,只见桌上四个热菜,四个冷菜外加一碗甜汤,三姐见其神自是意不已,和颜悦对立在身后的梅兰她们道:“今儿辛苦你们了。”一句话包含她们对她的关心,贴心以及忠心的肯定。 闻言,四个丫鬟对视一眼,不由心中发酸,眼泛泪水,福了福身低声道:“只要姑娘好好的,奴婢们便是受点苦也是值得的。” 如此良辰美景,万不可太过伤情。 刘湘婉挥了挥手,指着桌子的菜同三姐道:“再不吃菜便凉了,况我早就饿了,咱们还是快些用膳吧!” 三姐咳了咳,点了点她的鼻子:“坏丫头,整就知道吃。”难怪做梦都离不了吃食。 “老祖宗的话,民以食为天,作为后辈的我们且不能不听祖宗的话。” 听及此,三姐不由拿起丝帕捂住嘴角的笑意,翻了个白眼道:“一肚子歪理谬论。” 饭后,任三姐百般挽留,刘湘婉仍未驻留,带着招娣趁着夜光微亮信步离开。 回去路上,刘湘婉一反之前悔不当初的低沉模样,而是一脸笑语晏晏,身边随伺的招银好奇道:“姑娘,可是有何高兴事?”若不然变化怎如此快! 刘湘婉早已忍不住,耳语道:“告诉你也无妨,府中四位贵客后便要离开?” “姑娘,这与您心情愉悦有何关系?” “今因我做的那首打油诗引起府中不少茶余饭后的笑谈,正愁如何消灭此风波,如今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为我送来及时雨。” “您是说?” “府中四位贵客,不仅老爷太太重视的很,就连少爷姑娘们同样重视的很,更不用说府中下人,一旦得知他们离开的消息,府中上下怕是从此不得安宁,到得那时谁还有闲心关注我惹的笑话。” 这两个月因府中有贵客,太太不曾为难妾室们,就怕因此惹出什么闲言碎语,待他们一走,太太忍了许久的怒火怕是一点就着。 招娣想了想,越想越觉得颇有道理,附和道:“姑娘所言甚是。” 刘湘婉继续道:“他们走与留本与我没多大关系,不过若能在走之前帮我掩盖风波,我心中甚是。” “依姑娘之言,此次难题已然化解,不过……”招银顿了顿继续道:“姑娘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刘湘婉点了点头:“许是前段子过得委实憋屈烦闷,一时气不过竟惹来这等风波,”话音一转又道:“谈何后?有了这次的教训,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再犯。” 招银放下心来,姑娘向来说一不二,今的教训怕是让她终生难忘,又抬头望了望天空高挂的月亮,小声道:“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赵妈妈见您久不回去,想必早已等的心急如焚。” 刘湘婉也是想到这些才不顾三姐的挽留非要离开,就是怕赵妈妈招娣二人担忧不已。 第65章 .别有用心 主仆二人及至院门口, 就见屋内赵妈妈快步而来拉着她的手上下审视,语气更是难掩焦急, 慌道:“姑娘, 您再不回来, 老奴怕是要去寻您了?” 刘湘婉安抚道:“无甚, 无甚。” “若那时我在院中,说不得不让您去或者跟着您去方能安老奴的心。” “妈妈多虑了,三姐与我近来好,只是去她院子走一趟能出何事?” 赵妈妈皱眉:“可是招娣同老奴说,梅兰来时神慌张好似出了什么事……” 刘湘婉趁机捏了捏她的手, 环顾四周轻声道:“妈妈,有话咱们还是回屋说。”黑夜降临, 谁知是否有人隐藏在暗处, 万一她们说的话被有心人听去,可是很容易酿成风波。 回到屋内,赵妈妈似想起什么, 担忧问:“这般时辰,姑娘可有食晚膳。” “在三姐处同她用膳后回来的,你们呢?”眼神看向赵妈妈及立在身旁的招娣。 二人摇了摇头, 招娣忍不住诉苦:“奴婢同妈妈担忧您受欺负, 哪还有心思吃饭。” 刘湘婉莞尔一笑,指着桌上摆好的膳食道:“我与招银在三姐处已食之,既然你们还未果腹,这桌上的膳食你们赶紧食之吧!” “不成。”赵妈妈摇头:“桌上的膳食本是为姑娘准备, 若我们食之,岂不是坏了府中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趁着饭菜还未凉透,你们赶紧吃吧!”刘湘婉见她二人不敢上前,又与其道:“这屋中就我们主仆四人,我不说,谁又能知晓。” 招娣眼角瞥了瞥神踌躇的赵妈妈,上前一步笑嘿嘿对姑娘福了福身,脆声道:“奴婢谢过姑娘赏赐。”说着股半坐在凳子上。 赵妈妈见招娣已然坐下,本想训斥她两句,又见她脸上笑容憨态可掬,心生不忍便随着她同样半坐在凳上。 待赵妈妈坐下后,招娣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递给她,讨好道:“妈妈尝尝这味道如何?” 赵妈妈无奈道:“不用顾忌我,既然姑娘发话,你便敞开肚子吃吧!” “既然妈妈也这般说,那奴婢便不客气了。”招娣喜眉笑眼的眯了眯眼,方低头扯开袖子大开朵颐,只见其吃的香甜可口,不亦乐乎。 刘湘婉晓得赵妈妈重规矩,怕是心底还有所忌讳,不由道:“无需多想,捡你喜吃的便是。”又对身后的招银道:“你随我回内室。” 招银低声应诺。 内室,招银为姑娘卸掉头上的朱钗,轻笑道:“还是姑娘考虑周全,若您在正厅中,想必这晚膳妈妈定是食之无味。”并不是说看着姑娘吃不下饭,而是心中时刻念着规矩,生怕一个不慎牵连姑娘惹来是非。 “你们伺候我多年,本就将你们看做家人,便是一同用膳又能如何,只不过妈妈太过谨小慎微,生怕惹人非议”。 “姑娘,您如今是非身,妈妈这般忧虑也是为您好。”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