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橱窗前静默不语,心里都酸,酸的却不是一码事。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有相通的地方。 最后,还是易桢先开口,语气不咸不淡:“看够了吗?” 梁从星:“…… ”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脊背有点点凉,寒都快竖起来了。 --- 下周就是运动会,不过在这之前,十月份月考的成绩也出来了。 徐婉梅念完成绩和排名,在讲台上做总结:“又一次月考结束了。对比上一次,是进步还是退步了,自己心里有个数。已经高二了,对面高三楼的学习状态,相信大家也看在眼里。” “希望大家绷紧神经,努力,再努力一点。针对这次月考有个反思,查漏补缺。另外本学期结束有个会考,在那之前,别落下政史地。” 一番话简单朴实,说完她在班里巡视一圈,留下大家自由订正各科试卷。 一中的学生自觉都很强,班主任走了也没人说闲话。一眼看去,教室里有人在埋头计算,有人开始讨论题目。 梁从星这次在班级进步了六名,年级里进步了九十三名。短短一个月时间,从零基础窜上来,进步可以说是神速。 徐婉梅刚才表扬了进步大的同学,她的名字是第一个。 虽然说,她早就过了受到老师表扬就颠颠的年纪。 但梁从星还是很高兴,笑地转向易桢:“班长,我进步这——么——大,有没有奖励啊。” 易桢抿了抿,一丝笑意漾开:“你想要什么奖励。” 梁从星怔了一下。 这还真把她问倒了。 她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冲他邀功撒下娇而已,听说真的有奖励,马上来了神:“我想想……” 易桢“嗯”了声,注意力重新集中回了梁从星的数学试卷上——他要先看一遍,以便一会儿帮她分析。 梁从星支着头,目光沿着男孩子的侧颜描摹,从眉骨、鼻梁、到薄的线条,忽地心,叫了他一声:“班长。” 易桢眼皮不抬,随口应声:“想好了?” “嗯……” 梁从星话到嘴边,忽然犯了怂。 先不说课堂上不是个表白的好场所,主要是,她现在跟易桢这种相处状态好的,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怕一开口,暧昧的泡泡就全破了。 梁从星想了想,改口道:“你高中不许谈恋。” 易桢翻过一页试卷,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有些许的讶异。 梁从星才不管,追问:“行不行?” “嗯,行。”他笑了下,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这个算奖励?为什么不可以谈恋?” “你谈恋了就是违反校规,然后没人辅导我学习怎么办。”梁从星一本正经,“那我的成绩,肯定就咚咚咚咚掉下去了。” 易桢失笑。 还“咚咚咚……”地掉下去。她的成绩是有多沉? 梁从星得到他的保证,心意足,展开自己的作文看了起来。 过了会儿,眼角余光里,有个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被推到面前。 她偏头过去一看,是一支草莓口味的糖。 视线再往他那边漫过去一点,易桢仍旧垂眸看着试卷,只有角弯了弯:“奖励。” 梁从星一下子抿住角,结果,笑意还是控制不住漫上来,直到眼底:“谢谢老师。” 她对他的称呼一天变一个。 易桢习以为常。用她的话来说,是没找到合适的称呼,所以每个都叫叫,看哪个最顺嘴好听。 他边笑意未收,眸光忽然落在一道题上,眼神迅速凉了下来。 梁从星跟他相处这么久,早就被锻炼出了小动物的警觉,一看他脸不对,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端出万分愧疚的表情。 顺便还抓紧了糖藏进屉——以防他太过生气,又要没收。 她这才凑到易桢旁边去看。 是一道数学计算题。 到最后的步骤,她大概是眼瘸,把结果给错了,扣了四分。 简单来说,这是个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梁、从、星。”易桢嘴里缓缓吐出她的名字,语气依旧平和,却隐隐让人觉得十分危险,“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 梁从星望天。 考数学之前,她特意从易桢这里顺来一支笔,信誓旦旦地说,用这支“状元笔”,肯定可以考出水平,考出成绩…… 没想到打脸打得猝不及防。 梁从星咽了口口水:“意外,意外。” “那这题呢?”易桢严格起来,也是十二分得无情,垂下眼眸,手指轻轻点了点下面那题。 “这题是真的不会!”梁从星一下子打起神来,语气里还隐约有点快乐。 毕竟,真的做不来,和心做错相比,当然是前者比较不容易挨骂。 易桢面无表情:“是吗。这题我讲过。” 梁从星:“……” 失算了。 易桢嘴翕动,还没发声,梁从星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抢道:“都是意外,意外……再说,我这次进步都这么大了,九十三名呢,你一名也没进步。今天就别加练习了吧哥哥。” 最后那声“哥哥”完全是调侃式的,顺嘴就叫了。 易桢却被她叫得怔了一下。 面前的女孩子,皮肤白皙娇,却嫣红。眼里像了一把碎碎的钻,漾着星光。嬉笑着祈求的神,反显得整个人娇俏无比。 大概真的是个撒娇界战无不胜的冠军。 以至于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双手慢慢握紧。 连喉间都隐隐有点发干。 最后,这场关于加作业的较量,不了了之。 从结果上来说,年级第一惨败于“年级进步九十三”。 这也是梁从星跟易桢同桌以来,在作业方面,取得的唯一一次胜利。 --- 第二天早读下课,本来要继续讲昨天剩下的题。 结果,因为运动会报名的事情,易桢临时被徐婉梅叫到办公室。 他一走,梁从星学习的心思全无,整个人侧过来,头靠着瓷砖,试卷随手盖在脸上。 仿佛是个大写的颓废。 后面的张君杰看不下去了:“阿星妹妹,你变脸也变太快了吧。” 梁从星眼皮也没抬,隔着试卷,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你第一天认识我?” 张君杰:“……” 前面这两人可太他。妈的天生一对了,说话常常能让人哑口无言的那种。 他往梁从星试卷上扫了眼:“这题我教你啊。” 梁从星回绝得很干脆:“不要。” “别这样嘛。我真的会。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正取进的一中啊。”张君杰看她没什么反应,又换了个说辞,“你想啊,最后这道题可难了。你要是跟我学会了,等会儿班长回来,他给你讲,你全都能跟上节奏,多啊。他肯定很欣。” 梁从星品了品,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她把试卷揭下来:“你做对了?” “没有,不过我自己订正对了。”张君杰很得意。 梁从星把试卷放到他桌上,整个人也凑过去:“怎么做?” 张君杰很有架势地摆好草稿本,拿起铅笔,把本子转了个角度,边说边写:“题目说了角abc是等直角三角形,ab=ac,fc=fa,角acf是四十五度……” “第一道证明垂直很简单,你这样,再这样……” “第二题也很简单,你设它们的中点为……” 梁从星听了一会儿就不兴趣了。 事实上,过去的十六年,除了易桢,从没有人能成功地把她按在板凳上听讲过。 张君杰讲得兴起,她敷敷衍衍,随口应着。 张君杰却受到了鼓励,说得更起劲:“这第三小题我们就要好好看看了。求这个二面角的大小,首先你要知道这个二面角在哪里,一开始我也很懵……” 他讲完了,梁从星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口附和:“啊,原来是这样。” “很厉害吧?我自己摸索的,特殊解法。”张君杰骄傲。 还没等梁从星说话,两人头顶就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是厉害的。” 两人循声望去。 易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高大的身形立在过道。他偏着头,视线落在草稿本上,看见梁从星写得随意潦草的字。 从第三步的假设开始就错了。 张君杰还没听出是反话,表情还得瑟。梁从星却隐隐有点觉,小心翼翼问了句:“真的吗?” “嗯,你们都厉害的,”易桢随手捡过桌上的黑签字笔,取下笔帽,淡淡开口,“一个敢讲,一个敢做。”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