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蹙眉不语。 总觉得这样太危险了。 伏廷将她按着蹲在石堆后,说:“最多三刻,我一定返回。” 这句话是承诺,三刻内无法帮罗小义他们转移开突厥人,他也不会拖延,直接赶来带她离开,入境后再做计较。 栖迟在这方面帮不了他,也不能拖累他,只能点头。 他看她一眼,想说一句这次让她信他,他一定返回。 随即却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何况也不能再耽误。 他翻身上了马,疾驰出去。 栖迟的目光追着看去时,只看见他臂挽长弓的一个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她又转头朝边境方向望了望,眉头未松,手指好几次捏起衣摆,又放下。 但想着他一路下来的本事,多少又安心了些。 是这个男人发的话,她总觉得他是能做到的。 ※ 伏廷快马到了半道,听到了几匹马驰来的声音。 他立即跃下马,往边上回避,一手拿出弓。 那几匹马就要冲到跟前,他的弓也已拉,忽而又松懈了力道,一箭偏,在了对方马前。 那马一停,后方几人也急急停住。 马上的人看了过来,先是一怔,继而大喜:“三哥!” 是罗小义。 伏廷大步出去,打量他们,罗小义带着几个近卫,一行不过十人。 他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罗小义道:“自然是来接应三哥的了,我们的人都已安全抵达边境了,只差三哥和嫂嫂没回来,怎能叫人不着急。” 方才看到伏廷,乍一眼还有些没认出来,是因为他做了胡人打扮,但仅凭那身形和军服,罗小义还是不出两眼就认出来了。 伏廷朝鹰鸣的方向看了一眼,皱眉:“你说你们已经到边境了?” “正是,”罗小义岂会拿这个来诓他:“三哥可实在小瞧了突厥人对你的杀心了,他们一见了你简直倾巢而出。剩下的人都被我们在城中东躲西藏地给歼了,加上城中百姓也暗中相助,解救得很顺利。” 伏廷沉眉,那两个突厥人不顾命也要透个假消息给他,便是有心要把他引来这里了。 他想了想,又问:“你们一路到边境可有遇上什么险阻?” 罗小义摇头:“很顺畅。” 正因如此,他才叫其他人先带着人入了边境,自己率了轻骑过来找寻他三哥,免得人多惊动了突厥大部。 说到此处,他问了句:“对了,嫂嫂呢?” 伏廷听到此处,已经全都有数了,脸一沉,立即翻身上马:“快回!” 罗小义一愣,听他语气不对,连忙跟上。 …… 头高了,三刻行将过去。 栖迟坐着一动未动,耳边却忽而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乐声。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竖起手指受了一下,风自北而来,这乐声也是从北面送来的。 再凝神细听,隐隐约约的,似乎是箜篌。 难道是杜心奴的箜篌声? 她觉得不可思议,若真是如此,那实在再好不过,料想她们应该在她前面了,说不定都入了边境了。 想到此处,不一怔,她恍然惊起,若真如此,那伏廷可能就入了套了。 远处,轰隆声如雷踏来。 她探身看了一眼,退后两步。 若没看错,那似乎是一直追着他们的突厥军。 …… 伏廷马驰得极快,怕晚了就出事了。 与突厥手至今,他很清楚对方的狡诈。 那一出很可能是突厥军故意为之,引他过去,再从后方包抄。 只有前后夹击,才有可能彻底把他留住。 而他们要包抄的后方,是边境。 栖迟还在那里。 伏廷腮边收紧,往之前停留过的地方冲去,远远的,已经看见大军携带遮天蔽的烟尘自斜前方冲了出来。 他们马蹄所向之处,是那片他放下栖迟的石堆所在。 身后,是另一股震耳聋的马蹄响。 两股突厥军正试图合拢而来,围拢的尽头,是他们这一队轻骑。 伏廷狠狠了下马鞭,急冲过去,眼里只剩下了那一处。 “栖迟!”几乎下意识的,他喊了一声。 风面而来,将他的声音也盖了回来,没有回音。 他又一下马鞭:“李栖迟!” 仍无回音。 伏廷心沉了下去,攥着马缰的手死紧,忽的,有人影出现在了余光里。 他转头,看到那道穿着胡衣的悉人影,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一松。 那是栖迟,她竟然从另一头的草丛里出来了。 前方突厥军已经越来越近,再近就会进入羽箭的程范围。 伏廷狠马,全然不顾地疾驰,朝她喊:“快!” 后面罗小义已明白情形,立即吩咐:“掩护大都护!” 栖迟往他那里跑去。 她在见到突厥兵马的踪影时就躲开了,原本试图往边境走,可是忽而听到了唤她名字的声音,又跑了回来。 她提着衣摆,咬着朝前跑去。 四周都是弥漫的尘烟,几乎要看不清楚情形。 但她只能往前跑,因为生机在那里。 “快!”伏廷的声近了些。 天地混间,他只留心着那一个人。 马行太快,风割着脸都麻木了,他咬着牙朝奔跑的人驰近。 百步,五十步,十步,他急扯缰绳,一俯身,手臂用力,揽住她,扯上马背。 几道羽箭出,是后方罗小义领着人在掩护。 他的马迅速冲出,一条手臂还紧紧箍着怀里的人:“抱紧我。” 太过急切,栖迟被他揽上马时是侧坐的,闻声立即环紧他。 直到此时,变化太快,她都还没转回神来,除了用力抱着他,再无能做的。 前方已至边境。 一支大军横亘在边境线前。 是距离边境最近的幽陵都督府的军队,早已得斥候命令,在此等候。 伏廷目视前方,就快到时,手臂一挥:“收翼!” 话音未落,一手搂住栖迟,伏低身去。 身后罗小义等人全都俯身马背。 前方一声高呼:“放!” 万箭齐发,呼啸过他们的头顶,直往突厥军而去。 马蹄前跃,踏过奔的河水,跨入边境。 后方突厥兵马被箭雨所阻,勒停半道,远远对峙。 两军横陈相列,一方暗藏,一方急烈。 皆不在万全准备之时。 许久,突厥人终于缓缓退去。 犹如水归息,烟尘却弥久不散。 军中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冲过来的人,然而当先奔入的人一路驰马去了后方。 罗小义朝三哥嫂嫂奔远的地方看了一眼,扫过军前,不想叫三军意识到方才惊险,着气喊了句:“恭大都护!” 众军皆闻声,跟着齐整持兵见礼:“恭大都护!” 虽已不见大都护踪影。 直到驰出很远,伏廷才勒停了马。 他坐在马上,紧紧抱着栖迟,手扶着她脖子,摸到她身上的温热,仿佛还不够真切,一低头,含上去,从她破了的边到颈上,如啃似咬。 栖迟顾不上在荒郊在马上,昂着头,由着他逞凶,哪怕吃痛,也只轻轻颤了下,没有避让。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