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鸽子气,很认真的与他解释:“我要走了,您也甭研究了!” 俞东池更加尴尬了。 江鸽子站起来,对他笑笑说:“我叫江鸽子,家住老三巷牛角尾巷子三十四号,屠户子出身,平赚的是辛苦钱儿,靠着街坊邻里给脸,混了个杆子爷的地位……不瞒您,今儿我借道这块地儿,还真不算借,说来也巧,杆延十里,它先是我的,后是您的……所以啊,咱们谁也不算吃亏,谁也不算讨便宜,今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您说对么?这也没有多大事儿!” 俞东池跟周松淳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一惊。 都这个时代了…… 呦,竟然是个小杆子?如今竟然还有这么小的杆子么? 江鸽子看他们惊讶,就问:“两位?九州何处来?” 俞东池扭脸看他,半天才用他低沉、好听温润的声音说:“失礼,我们上月才从中州来。” 江鸽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怪不得呢,你们那边……恩,1528年藩王世子李子颧造反登基,你们中州的老派人都是那一代灭了的,如今随便哪个老藩国都能残存点糟粕,忘了杆子这件事吧……这就是误会一场呢。” 俞东池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自称为糟粕的。 他笑完,耐心的跟江鸽解释:“玄祖才是直系正统,这是九州整个宗室,皇室都承认的,而且伪王并非李氏血脉,其实……如今中州金内,也是有巫的,我们那边,也守古礼,也有各祭台,并不如宣传那般……恩,颠覆传统。” 江鸽子点头笑笑:“知道了,二位,您看时候不早,我也是一大家子要照顾,那……那我走了,告辞!” 说完,他扭脸就真的走了。 与其等着这些人背后腻腻歪歪的调查自己,还不如直接说了省心,能痛快着来,那也就别拐弯,省的给两边儿找麻烦。 自己名义上是个屠户子,像是今晚这些人……他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跟自己有什么集了。 没错!俞东池与江鸽子初见,他极其欣赏,着实喜,却也清楚明白,再喜,他也不会去跟江鸽子这类人做朋友的。 即便江鸽子如此的致好看,他也能很利落的割舍开,没有一点点舍不得。 人跟人,总是不一样的。 所以,跨越阶级的情故事,才卖的那般好,总是演不衰,写不烂。 念旧是小老百姓做的事情,攀关系也是小老百姓做的事情,力争上游也是普通人做的事情。 俞东池他们这类人不一样,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也跟旁人不同。 举例。 俞东池九岁生那年,他母亲曾给了他一块不大的封邑。 所谓不大,大概也就是一千多平方公里,人口二十万左右的一个以农耕为主的边境小县。 俞东池那年正疯狂的热赛马运动,他就轻易的对官员说,我的封邑以后就只养马吧,我要培育出全世界最好的赛马。 他从自己的内库里,很阔绰的拨出了足够的资金以来促成这件事。 女王允了,封地官员也没说什么。 两年后,那个小县的培养赛马工程做的风生水起。 女王却派官员带着他去了几个地方。 该县的民收容所,孤儿院,还有神病院。 上位者的教育就是这样残酷,你不想看,不忍心看? 可是,就是因为你轻易的一句话,你间接造成了无数小手工业者,以及中产阶级家庭的接连破产。 面对生活突如其来的波折,有人可以坚强的东山再起,可也有人承受不下去。 所以,自尽的,疯了的……这些就是你的造成的。 要是一般家庭出来的孩子,看到这个结果,估计最少也是个崩溃。 可俞东池不一样,他当时就一个反应就是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没有上位者的头脑,更不具备王者之心。 就这样,他没有一丝难过的就放弃了政治竞争,早早离家族培养系统,转身去国外开始从头学习艺术,以及如何最好的享受生活这件事。 俞东池安静的看着江鸽子的背影,好半天儿,当江鸽子身影消失,他才笑着对空气说了一句。 “你说错了,这地方……先是我的,而后才是你的。” 周松淳一愣,接着无奈的摇头笑了起来。 他说:“那就是个小孩儿呢!还有意思的。” 俞东池也点点头说:“恩,还小呢!” 江鸽子心里一点儿没沾事儿的回到家里,一进正堂他就住了脚。 在他家正堂地上,连燕子盘腿儿坐着,他面前摆着十分夸张的,足有半尺厚,桌面大,小山高的几叠子特型书。 一股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紧迫,扑面就来了。 曾经的学渣畏惧的站在家门口。 见他回来,做笔记的连燕子就放下手中的本子,抬头笑了一下说:“你回来了,我给你煲了汤,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站起来小跑着往后屋走。 江鸽子皱皱眉,抬着脚尖,迈着跨步,越这几座小书山来到正堂圈椅前赖坐下。 心里却想,这才几天,这人已经凭着金智书里的仙骨灵窍,开始走向了极端。 是越来越复杂了。 假如说,地球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的大脑是用来解释结果的,那么连燕子的大脑……他在求本源,求一切事物的本源…… 搞不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想? 反正他的智力就是这样再发育了。 举例来说。 连燕子在老三巷人缘越来越好。 他前些子上街,都会被太太婆婆团团围着尬聊,有时候买个菜,七点多出门,九点多还回不得屋子。 太太们聊天,总是不能有太高的要求的。 她们往往会以天气,物价,家庭来开头…… 说来有意思,这两连燕子出门,却没有人再拦住他跟他聊涨价了,当然,却也没人讨厌他。 街坊们都是远远的站着,用瞻仰神灵的目光在目送他来来去去。 江鸽子前几天见到连燕子站在街边,跟一群太太解释涨价这个问题。 他是这样说的:“太太们!我当然知道涨价这件事!首先,诸位要明白,涨价不一定坏的,也不一定是好的,而常辉郡这段时间的涨价问题,只是通货膨的一个表现,如果各位太太希望了解这件事,那我们要先从这次新改变供给政策,作为开始来解释这个问题……那么,为什么新执政要改变供给政策呢?我们还是要看他们幕后魁的个以及人格,才能分析出,新的经济政策五个目标总章是如何形成的,新的魁名叫……他出生于……” 连燕子这些话还没说完,周围十米,已经渺无人烟。 连燕子不想跟不认识的太太说话,却也不想得罪得罪那些太太们。 并且,他说的那些有关经济的事儿,却也一点儿都没错儿。 如果你认真听,听完你还真的就清楚了,新制定的新的供给政策引发了通货膨,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全民进步的那位魁,他是个拥有伟大理想的散文家,虽然他拥有全球最权威的经济学位,然而……那家经济高等学院,是他大姨夫家开的…… 好吧,一切的事物都是有源头的。 就像地球上的铁钉跟马掌跟将军与国家的故事。一般人求一件事的结果会从将军开始,而连燕子的思维大概会从铁矿的生成开始…… 真是,太可怕了! 幸亏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他从不这样,然而……也够复杂的了。 江鸽子现在是半点都不嫉恨连燕子的。他甚至想,这个人的一生,怕是……不好了吧? 他给连燕子没少买书,然而……连燕子如今看的这些,都是人家自己后来选择的。 而这些书,即便是给江鸽子十点智力,也不要指望他能看得懂。 他们两个人大脑里的成长系统不同,对知识的顿悟就不同。 好比地球华夏人说太极,虽然你一生都没有在课堂去学过太极这样东西,然而你就是能够通过你的经验,来讲诉,分析太极这个东西。 江鸽子没有盖尔的世界观。 甩去布鞋,江鸽子卸了一声劲儿的斜眼看着地板上堆成了小山一般的书籍。 这地下有秩序的着,一百张一本的世界地图装册,叠放了好几座小山,这种绘的地图书大且昂贵,书面有小餐桌那般宽阔,每本足半尺厚,几本叠放在一起就有半人高。 再看看内容。 《环洋二百年气候向图》? 《世界珊瑚礁分布图》? 《南大陆转曲舵船发展史》? 《环洋地震三角区列岛板块移动图》? 《磐矿是如何形成的》……? 再看看那些小的? 《一代大帝法加尔诺的情妇们》? 《那些消失千年的宝藏》? 这都是什么鬼? 江鸽子有些不太理解连燕子先生到底要做什么?就坐在哪儿,放空自己扮白痴。 他想,有十个智力点数的智人,活的真累呀! 连燕子捧着托盘出来,给江鸽子倒了一碗热乎乎的牛骨汤,然后他开始在边上,拿着一块软布跟小刷子,开始处理一部新买的相机。 江鸽子捧着汤碗,一边喝一边看坐在他身边的连燕子。 他问:“新买的?” 连燕子抬脸看看他,笑笑说:“恩,郡里老相馆子正巧有一部处理的,我看也不贵,就叫他们今儿送来了。” 哦,这样啊。 江鸽子又喝了几口汤,再没说话。 连燕子却在边上絮叨起来:“这是博科雷二型,就是个入门级的东西,得三百贯……” 说到这里,他抬脸看看天空叹息了一下说:“我竟然也开始算一样东西的价格了!”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