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俨转头取了医箱出来,一转头却见祁染已经坐到了地上。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拉她起来,只是看了看略显狭窄的坐处,挣扎了一下,也扯了一个垫子坐到地上。 “嗯?怎么……” 祁染都被他得愣住了,皱起眉,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小祖宗那般干净,怎么突然坐地上了? “一会儿回府,再给仔细包扎。” 邵俨的身体绷紧,控制着不去看四处的灰尘,显然也是不适应的。他的眉头紧锁,转头将医箱打开。 祁染毕竟是从屋顶砸下去的,就算是拿那个男子当了垫,身上仍是有不少处擦伤,胳膊上还扎了一小块木头。 邵俨拿出处理伤口的药物,每一下动作都是屏着呼,小心至极。 祁染的面却始终没什么变化,似乎也觉得怎么疼,只有身体本能地发颤。其实,除非是为了卖惨,她本来也是不会喊疼的人。 她偏过头,静静地欣赏自家小祖宗的美貌,角微抿,不由看得入了神。 邵俨却本没有这么轻松,他的身体紧绷到了极点,没有一会儿额头便出了汗。等将伤口都差不多包扎了一遍,他放下药膏,长长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憋气的时间太长,他的脸上都有些红,特别是眼睛周围极为明显,眼中透出明显的心疼来。 “怎么了?不是你说我娇气的时候了?” 祁染口一阵酸,却是死鸭子嘴硬,非要开口挑衅一句。她说着话,伸手拉住邵俨的指尖,微微仰头,似乎要讨一个说法。 “真是娇气得很!”邵俨的嗓音沙哑,回握住祁染的手,抬头看过来,顿了一下,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下次要更娇气一些。” 祁染听着他说了这样的话,才咬着瓣笑开了:“好~”她轻轻软软地应了一个字,随手将医箱推开,枕着邵俨的腿躺下。 她的动作自然,可枕着的地方离邵俨的小腹也只有一个翻身的距离。 邵俨始料不及,身体瞬间绷紧,脸羞赧尴尬涨得通红,忙从旁边拿过一个小抱枕,挡在重要处,这才算是松了半口气。 他皱紧了眉,将视线投到祁染的身上,似乎想要警告两句。 祁染一身夜行衣在林子里摸爬滚打了一圈,简直是脏得不能看,更何况还有些很多血迹。他方才给祁染披的披风,幸好是墨的,被脏以后并不算明显。 “怎么……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还有什么是我看不得、摸不得的?”祁染枕着邵俨的大腿,睁开眼睛与他对视,挑眉笑了,语调都带出几分戏谑的意味。 她角的笑意都掩藏不下去,眼睛亮晶晶的,明明说的是调笑的话,但是脸上是无辜天真。 “你!” 邵俨的声音哽在喉咙里,面上涨得通红,抬手便将祁染拨开,做出冷峻的神情,声音也是冷冷冰冰:“你脏死了!” 他说着狠话,手下的动作却并不见果决。将腿收回来时,还特别伸手给祁染拿了一个新垫子当枕头。 祁染忽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没有坐起身来,就仰头看着他,笑得出一排小白牙。 虽然方才枕着的软硬适中的大腿消失了,不过看着小祖宗脸红得快滴血的样子,也着实是有趣。 邵俨警觉地向后挪了挪,盘腿坐好,抱紧了怀里的小靠垫,脸上一阵黑一阵红,像是已经气得不行了。 祁染这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扯住邵俨的衣角,瘪瘪嘴做出一个委屈的神情:“夫君这就嫌弃妾身了啊!当年海誓山盟,如今却已经觉得妾身人老珠黄了吗?” 她本想用袖子擦眼泪,但是袖子实在是脏得厉害,便只能扯过披风来擦。 第76章 托付的信任 “老实待着!” 邵俨自然知道祁染只是在装可怜, 可是又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 黑着脸在她的额头上拍了一下, 冷冷地叱了一句。 祁染却像是被敲懵一样,软软地往旁边倒了下去。 邵俨的瞳孔骤缩,下意识伸手抱她,声音带出明显的慌:“你怎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到小丫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笑了起来。邵俨面上紧张的神情一僵,脸瞬间黑了大半,就要伸手便要将她推开。 祁染却耍起赖来,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腹,小脑袋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 邵俨的手摁在她的肩膀上,恨了半天心,却连自己一半的力气都没有用到, 总是怕把这个“小赖皮”给疼了。 “松手!” 他被得没了办法,耳红得滴血, 可有推不开她,便只能冷声呵斥。 “我不嘛!” 祁染却丝毫没有被吓到, 反而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委委屈屈地反驳。 邵俨又试着推了两下,但是小丫头本纹丝不动,他黑着脸, 却被得没了脾气,抬手用扇子敲了一下车厢。 外面有人低声应了,马车才慢慢行驶起来。 祁染装作若无其事, 赖在他的怀里,怎么也不肯起来。 良久,邵俨低头看她,语带嫌弃:“你把我的衣服都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染的错觉,便总觉得小祖宗这句话说得有几分委屈的味道。她眨了眨眼,直起身子,见邵俨暗的衣服都能变得灰不拉几了,假咳两声,也是有些愧疚:“我错了,一个没注意……” 怀里突然一空,邵俨的脸却难看了,他拧紧了眉,视线落在祁染的身上,半刻都没有移开。 “咳咳,就是点灰……回去洗一下就干净……” 祁染想要抓起袖子给他擦擦,结果抹了一下,就又蹭上了一片脏,便赶紧改为拿上披风。她咧嘴笑着出一排小白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放软了声音来讨好。 话音未落,便觉得间一紧,下一刻便被小祖宗圈进了怀里。 祁染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思索了一下小祖宗动手的可能,最后还是眉头一松,扯住邵俨的衣角,小脑袋往他的肩膀上一靠。 不就是挨揍,反正自己皮糙厚,不怕疼的! 邵俨看着怀里的小丫头从警觉到破罐破摔,他当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在祁染的头上拍了一下:“懒死你了。” 祁染在他的怀里挪了挪,美滋滋地找了一个舒服位置。 车厢就此安静下来,祁染原本只是想和他腻乎一会儿的,可是小祖宗身上的味道实在很好闻,靠着也很舒服。 今天晚上又是异常凶险,她也很久没有这么紧张了,手上的短刀太久没有沾血,连自己都差点相信刀是用来切水果的。 时间不长,祁染竟就这样睡着了。 邵俨靠着座子,维持着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腿有些发麻,却还能忍受。忽然,听到祁染的气息变得平稳,他稍稍一愣,无奈地抿笑了。 他抬手轻轻拨了一下祁染的发尾,调整了一下动作,让小丫头睡得更舒服一些。 等到祁染糊糊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抓了抓头发坐直了身子,觉得身上酸疼得厉害,忽然想起邵俨被自己了睡了半晚上,连忙去看他的情况。 “你重死了。” 邵俨挣扎着坐起来,腿、肩膀、胳膊都尽数麻了,就像是针扎那般疼。他板着脸,冷冷地训了一句,却本不提自己半晚上的辛苦。 “你就把我推开嘛!” 祁染知道他肯定难受得厉害,不由心疼又有些愧疚,往前挪了挪,仔细地给他肩膀、胳膊。 邵俨看出她动作的小心翼翼,心头骤然一软,眉眼的弧度都明显在温柔了下来,嘴上却仍是强硬:“要不是你太重,早就推开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 祁染放轻了动作给他,声音愈发小了几分。 只几个呼,邵俨便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再捏了,抬手了她的发顶,面上伪装得冷峻,但是眉眼间明显是柔和的弧度。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从马车上下来。 祁染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仍没有回到府邸,反而还在城外,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庭院前。她抬头看了看大门,最后将视线投向旁边的邵俨:“你的?” “脏死了,去洗洗吧。” 邵俨的神冷淡,声音更是冷冷冰冰,可是话音未落,他又抬头给祁染拨开了额前的碎发。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祁染的脸上被到的血虽然被擦下去了大半,但是还能隐隐看到些红,便更不要说是夜行衣上的泥泞了。 祁染倒是没有太在意他的口是心非,毕竟是自己的小祖宗,着实是有些习惯了。 院子里什么都是准备齐全的,还有小丫鬟要服侍她洗澡,只不过被祁染给拒绝了。 一进沐浴的屋子,祁染路过一面铜镜,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是一个什么状态。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一团糟。有一种拿上一个碗,就能直接加入乞丐的行列。 祁染抓了抓头发,看看铜镜里脏得睁不开眼的自己,不由慨小祖宗还真是对自己得深沉。那么干净的人,竟然能抱了“一团泥泞的破布”半晚上。 等她洗漱完出来,邵俨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半的头发看着也是刚沐浴过。 “怎么头发没干就出来了?” 祁染颠颠地蹦跶到邵俨面前,垫脚给他带上披风的兜帽,语气轻快,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邵俨缓慢地抬了眸子看她,角轻轻抿着,也没有说话。他弯下,方便小丫头的动作,在对方趁机在脸上揩了一把油时,他也只是着微微皱眉,眼底透出些无奈来。 外面等着的马车已经换成了常用的那辆,装饰美,颇为豪华。 祁染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隐蔽处,抬手挥了一下。 她还没有放下手,马车前便出现一个着黑衣人。 邵俨的暗卫也瞬间出现,神警惕地盯着他,身体紧绷蓄势待发。 “下去吧。” 邵俨坐在她的旁边,随意着地抬了抬手,扔下一句吩咐。 暗卫应声答是,闪身便消失了。 “去查一下,昨天的和我手那人的路子,看看是不是东羯的。”祁染见小祖宗对自己信任,不由抿笑了,转头看向黑衣人时,神也没有太过严肃。 不过,她在说到东羯两个字的时候,眸骤然幽深下去。 真是……有些悉的武功路子啊! 祁染的视线转了半圈,又突然想起那个叫叶谦的人,他的招式也着实是奇怪,真是像极了柳国的武功。 她又吩咐了两句,便让黑衣人下去了,摩挲着着下巴陷入沉思。 “有些怀疑?我叫人查查。” 邵俨见她眉头紧锁,心下也是一沉,低声追问道。 “嗯,是有一点。不用了,先让他们查吧。他们对东羯的人更了解一些。”祁染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邵俨,抿摇头笑了笑,又补充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