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后不一会儿,那神火便起了变化,火焰中央的七瓣樱花骤然变成了一颗树,而于此同时神火中心发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浑厚而庄严,“汝今世之命乃他今生所求,天罚如期,时至千年,取之无道,若汝心诚意善,便化回那苍天海树,扎于深海之底,此生此世观周之静水,闻世之无声,无念、无、无诉、无求、无、无、无、无痛。” 话音刚落,媛姬眼前的画面便随即逐渐褪去了,而站在天泉镜前的媛姬,就如同方才的景蔚一样身形僵硬,一动未动。 其实,媛姬先前决定去三青门,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准备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同真主换,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让肃钰免受惩罚,只要能让他回到那片属于他的大海,那片能带给他无限灵气的大海,媛姬什么都愿意换。 无论是麒麟王仗、是天山的统治权、是自己的美貌、是刚刚重生的生命,抑或是谁人都不能践踏的尊严…… 但最后这一切都跟媛姬先前所想大相径庭,真主不过是要她变回自己最原始的样子,变成那颗一动也不能动的深海之树,复一,年复一年地毫无任何变化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此时肃钰圣坛之下那些话语又回在媛姬的耳畔:“这个世上能让媛姬真正死去的东西,是反复与平庸,是束缚与枷锁。所以我绝不能让它们套在你身上,因为你就是你,因为你是媛姬,全天下最美的媛姬,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你想成为的那个样子,见到你最想见到的人,做到你要做到的所有事情。” 媛姬明白了,现在所呈现出的一切就是欣桐在九天圣坛上告诉肃钰的一切;原来肃钰为了不让这一切发生,便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原来那个养育了肃钰的真主,那个世人都敬仰的仁慈大义的三青天神,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自己真正的死去。 想到这里媛姬苍凉一笑,眼神愣愣地注视着天泉镜中那星星点点的星象图。是的,这该死的星象图成就了欣桐,而欣桐却以此杀了肃钰,但最终的结果是救了自己。 “女王,您身子才恢复不久,应闭关修行,不问外事。”欣桐走近媛姬平静道。 媛姬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而后好似决定了什么,转向欣桐道:“我可以不出去,但有一个人,我一定要见,就在这见。” “何人?”欣桐问。 媛姬眸光看向了天泉镜,铿锵一句:“魔梓焰!” 第148章 新婚大典 玄鸳帝都坐落在玄鸳辽阔疆土的正中心,其下淌着暗红的岩浆,媛姬记得那片土地上,四周路过的山石时不时会发出的轰隆巨响,随后即是涌而出的滚烫浆,伴随着滚滚黑烟。 那些四处飞溅岩浆对于外族生灵是一种恐惧和威胁,但对于玄鸳子民而言却如灵水一般可贵。 在玄鸳,你随处可见烧的通红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在烟幕的空中留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而那些魔灵毫不避讳地让炙热的浆打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上、衣服上,而后还相互发出一阵又一阵嬉笑。 那便是将近五万年前,媛姬一千岁时,潜入玄鸳偷学幻术看到的场景。 当时的她,还看到了西源疆域山五角状白得透亮的倸逸石,看到了南源地下森林中一望无际的绿生玄叶,以及万千神奇的岩内那五彩斑斓的水灵藻。 渴念告诉媛姬,那些都是玄鸳生灵赖以生存、补充灵气的食物。 此时天泉镜中呈现出一个高耸雄浑的灰黑古塔,这个古塔媛姬自然认得,三万多年前魔梓焰的母亲修月女王登基大殿时媛姬就去过,那是玄鸳塔,皇族居住地,需特殊的咒语其全貌才会逐渐显现。 画面中玄鸳塔的周边围了人群,男女老少,摩肩接踵,声雷动,热闹非凡。 只见苍穹之上的古塔塔尖瞬间犹如绽放的莲花,朝四面八方垂散开来,众魔灵一时间屏住呼,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莲花中心的圆形圣台,那朝前垂下的岩壁骤然化作百级阶梯,连接着古塔正门前方早已铺好的玫瑰红毯。 景蔚瞧见那圣台还宽敞,应该可以站下两三百人,圣台后侧中心是玄鸳之王的王座。 座高十丈,高高的靠背上镶嵌着数不清的血烨石,那血烨石有棱有角,每一道棱线都是那么锋芒毕,在夕之光的映衬下,血烨石散出的光芒是鲜的金红。 王座旁单独放着一把纯银的镶绿宝石的椅子,圣坛两旁面对面地排列着两张紫檀木制成的长桌,桌子上整齐地摆着六个银质底座镀金酒杯,以及十几盘深绿生玄叶和枣红的水灵藻。 长桌边正不多不少地坐着六人,与酒杯的数量一致,其中最靠近王座的两侧分别坐着渴念与耳,渴念在左,耳在右。 媛姬惊讶于两千年前那一头及地血红长发的耳如今沧桑不少,且长发不在,唯有齐肩短发,但相比之下,媛姬更好奇耳渴念身旁坐着的其余四位陌生面孔。 在旁的欣桐好似能看懂媛姬的思绪,于是道:“玄鸳之前的副将均战死瀚索湾,此四人均为新任将领,左边的两位名耳东和艾川,镇守东源和北源;右边两位名钟剑和派澜,镇守西源和南源。” “那瀚索湾谁守?”媛姬道。 “回女王,瀚索湾的守军,撤了。”欣桐道。 媛姬转过头,“撤了?” “是的女王,四十年前叶刺去了玄鸳,为魔梓焰制定了一套新的军制,废除瀚索湾守军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此外她还建立了一个新的军团,名渡灵,专门驯化那些初入玄鸳未上正轨的魔徒,将原本游在山川丘陵之上的民被驯化后分排编列。” 欣桐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天泉镜中耳身旁坐着的那个体格微胖,戴着两个黑铜耳环的双下巴男子道:“他就是派澜,现任渡灵军团的统帅,同时也是南源守护者。” “本座记得玄鸳之前那些狂魔徒到处都是,这要最后都进了军队……”媛姬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觉得那夜天山圣中只有一面之缘的叶刺确实不可小觑。 欣桐笑道:“女王,他们也不是都能进军队,有些修为不进的会被分配去制造兵器或者修筑城墙等。” “总之玄鸳现在几乎全民皆兵就对了,我记得师傅说玄鸳南源面积是最大的,也是直面瀚索湾的防守要地,要我说这个渡灵军团的派澜权力还真不小,不仅掌控着兵源,还统领着整个南源。”一旁的景蔚话道。 欣桐闻言眼角一弯,浅浅一笑道:“说不定耳想把他培养成护法继承人。” “那希望他这次眼光看准一点。”景蔚嗤笑一句:“可别像之前的青剑那样是个大笑话,赤的盗贼。” 青剑,玄鸳原瀚索湾守军统帅,先前曾为天恩门宗师青水真人门下弟子,与青峰、青一、青明以及魔梓焰的父亲青凡互为同门师兄弟,入门后一并由青水真人赐名。 传闻青剑生急躁,在一次修行中不慎走火入魔,赤魄空体被玄鸳的原力入,彻底沦为一名魔徒。其后因资质非凡,青剑被耳看中,一步步晋升为护法之下的副将,负责镇守玄鸳唯一非原力入口——瀚索湾。 但最终,青剑以偷盗镇国神器灵生玉的罪名打入了玄鸳炼狱—黑妖墓,至今未出。 此时天泉境中玄鸳圣台前的阶梯上出现了一名长发女子,发红如远方的岩浆,弯弯的柳叶眉,斯文端庄的神态,媛姬一怔,问道:“修筠?你们不是说她死了么?” 欣桐淡然道:“女王,修筠确实已经死了,她是修筠之女,名魔雪琴,如今玄鸳的长公主,瀚索湾大战的幸存者,” 媛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一步一步走上圣台的魔雪琴,目光从她的眼睛到嘴,双肩到手指的地方来回移动,直至魔雪琴已经在王座旁边那把纯银的镶绿宝石的椅子坐下,媛姬才自喃道:“确实不是,不过太像了,不细看还以为就是修筠。” “她的父亲,正是青剑。”欣桐道。 媛姬听后有些吃惊,毕竟皇族的公主怎能与盗国贼产生情,且即便是久生情,为青剑这样名誉扫的人生儿育女,留下血脉,岂不了玄鸳皇家章法…… 此时就连一旁的景蔚都有些不能接受,“师妹你确定没错么?如果这公主的父亲是青剑,那么她应该早就胎死腹中了才对,修月怎么可能让她活到大?而且更不可能被允许以长公主的身份参加新王的封后大典!” “所以修月他们都不知道。”欣桐道。 景蔚眼珠瞪得老大,“所以现在只有我们知道?这一国公主的身世谁可以隐瞒得住?” 欣桐并未作答,只是眸光悠然地注视着镜中的耳。 媛姬本想细究此事,但她的目光被此时圣台之上骤然出现的一对背影钩住了。 背影是一男一女,女子是一头灰褐的及地长发,发有些微微发红,当她转过身时,媛姬看到了一张圆似水的鹅蛋脸,看到了那从额头到鼻尖、从鼻尖到下巴都很柔和的弧度,她眼角微弯,浅浅地笑着,眼眸中是柔情与恬静,期待与幸福。 再次看到叶刺,媛姬的内心既平静又复杂。 她就是那夜圣之中与欣桐一并疾驰赶来的女子,当时的她还是天山帝国右护法,她的手腕上还戴着古铜的赤旋链,当时在赤旋链的作用下,她的头发正如她此时身旁的男子一样,美的血红。 她就是那个四十年前只身闯入玄鸳为自己盗取灵生玉的女子,但也是那个私闯夙仙圣坛放走肃钰用尽全身气力封住的仙冥恶灵的女子,也是这个女子,让玄鸳如今国壮军强,这个女子,究竟是坏是好,是敌是友呢?媛姬这么想着。 而此时叶刺身旁的男子也转过了身,当媛姬的目光触到他的面庞时,浑身不一阵寒颤,手心的冷汗骤然冒出。 虽然媛姬在他转过身前,就已经告诉了自己无数次,看到魔梓焰时不要心慌,不要有任何波澜,要镇定,要平静,因为他不是肃钰,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集的人,但此时此刻媛姬的眼眶还是泛起了红,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镜中的他。 他有着仙气凛然的一字眉,俊美拔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侧面四高三低的完美弧度,配上超凡的气质,在媛姬眼中,他就是肃钰,活生生的肃钰,就是那个为自己与天山帝国放弃了所有的天神之子。 在这之后,媛姬忘记了接下来圣坛之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忘记了镜中的魔梓焰对着举国子民说出的话,忘记了盛况空前的玄鸳塔上那骤然绽放的璀璨极光,忘记了他与她的拥吻…… 媛姬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魔梓焰身上,世上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万籁俱寂,一切与眼前男子无关的人和物都消失了。 五彩的天空消失了,庄严肃穆的玄鸳塔消失了,鼎沸的人群消失了,耳渴念也消失了,就连叶刺最终都成了透明的。 媛姬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火发红眸的男子,她甚至想着眼前他的头发与眼眸能瞬间由妖勾魂的血红变成淡雅神圣的青蓝,她想着眼前的他能突然变成一条如圭如碧的天海巨龙,用蓝如万里晴空的眼眸凝望着自己,并同时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他不是魔梓焰,他的名字,叫肃钰。 ————————————————————— 第149章 当众赐婚 “我魔梓焰,愿与叶刺结为夫,此生此世,互敬互,不离不弃,与其共享六同之命,同知同忆同忧乐,同同运同生死。” “我叶刺,愿与魔梓焰结为夫,此生此世,互敬互,不离不弃,与其共享六同之命,同知同忆同忧乐,同同运同生死。” 当魔梓焰与叶刺先后念出了青凡与修月当初的成亲誓词,相互拥吻后,塔下群情沸腾,掌声雷鸣。 一阵清风吹起了长不见尾的玫瑰红毯上铺盖的大红花瓣,霎那间漫天飘散着数不尽的飞花,远看竟似下了一场鹅红雪。 对于玄鸳的全数子民来说,他们不管高高的圣台上站着的褐发女子以前隐藏天山生灵身份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她究竟是叶鸢还是叶刺,不管她此时的头发到底是什么颜,他们只知道是她用兵的过人天赋重塑了玄鸳军阵,解决了瀚索湾大战之后玄鸳将士极度匮乏的问题,是她善良的内心慢慢改变了他们原先杀人如麻的小皇子,是她以超凡的勇气独闯仙冥,以命换命地救出了他们的王,正是因为她的存在,让七生门事件后群龙无首的玄鸳免去了与仙冥一场本要发生的恶战。 所以他们此时尊称叶刺为皇后,甚至甘愿供奉她为神明。 “真是个好子!”魔梓焰将叶刺搂着,郑重朝群臣道:“今本王大婚,特此大赦天下,除谋反、欺君与叛国之罪外,先前违法违纪的所有罪行盖不追究!” 话音刚落,圣坛之下众人雀跃声更高了,因他们中不少人都有家人因偷盗、强、杀人等种种罪行已经或准备关进那极其恐怖的玄鸳炼狱——黑妖墓。 玄鸳的律法中没有死刑,对玄鸳子民来说,黑妖墓是一个比死后要去的地鬼还要可怕的地方,而黑妖墓中的各种刑罚,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惩罚方式。 传说墓里活着很多黑花妖,它们捆绑住你的手脚,让入狱者受皮之苦,发肤之痛,还每用魅的妖术消磨犯人的意志与勇气,希望与信仰。 从古至今,虽然入狱的刑犯都是活着进去,刑后活着出来,但出来后的人,几乎都神志错,口齿不清;那些关得久一些的,有的痴呆如木,记忆全失,更有甚者一出墓口就直接自尽而亡。 玄鸳开国多少年,那些花妖便活了多少年,更有不实传闻说那是开国元老从神界虚明渊借来的惩罚罪人的妖怪。 所以魔梓焰今大赦天下,对于所有犯人与他们的家属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请殿下三思!”耳起身,一脸严肃道,“殿下的既往不咎意味着黑妖墓中关着的数以万计的刑犯都要放出,这会引发大,不可儿戏。” 魔梓焰转身面向他:“儿戏?耳将军,你以为本王大赦天下是儿戏?” 耳叩首一跪,庄重道:“臣并非此意,只是殿下……” “好了耳,放心吧,不会大的。”魔梓焰不耐烦地打断道,随即转向派澜:“那些放出的罪犯,就都给你们渡灵了,此乃将军你的专长,对吧?” 派澜闻言忙双手合十一拘礼,铿锵一句:“臣定当竭尽所能,请殿下放心!” 魔梓焰出了一个意的微笑,随后手一伸,只见耳前那象征着护法之位的深红盾牌便被魔梓焰瞬间入了手心,随后他朝派澜抛了去,派澜荒了神,但还是出于本能地接住了盾牌。 “即起,由派澜接替耳继任我玄鸳护法,掌管东西南北四方守护,同时包括渡灵军团与黑妖墓。”魔梓焰正声道。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包括叶刺。 梓焰这是要废掉耳么?叶刺这么想着,虽然派澜将军的法力也很高深,且对于管理军队也很有一套,但与辅佐了几代君王、经历过瀚索湾大战以及法力位列天地五界战将前三甲的耳比还是差上许多。 闻此,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魔梓焰,派澜没有接话,他捧着盾牌的双手以及肥硕的双下巴都微微有些发颤,其他几个副将也吃惊地面面相觑,一旁的渴念倒是气定神闲的小酌了一口酒,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可这时一直坐着的魔雪琴直接就跳了起来,朝魔梓焰大喊道:“不可以!” 魔梓焰朝魔雪琴挑了挑眉,“不可以也得可以,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随后他低头看向派澜:“怎么样派澜,你有异议么?” “臣……臣……”派澜得声音听着都有些发抖,叶刺也明白,这道旨意接了是得罪了耳,且他得的实力不足,即位右护法定是无法服众;但不接便是直接得罪了魔梓焰,在玄鸳,众人皆知比黑妖墓里的花妖更可怕的人,便是魔梓焰。 虽说魔梓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随便杀人了,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万一他的暴脾气上来,大发雷霆,当众把派澜的魂干了都是有可能的。 “臣修为尚浅,经验不足,怕还不能担此重任。”派澜终于组织好了语言,颤颤巍巍地说道。 魔梓焰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修为和经验都是积累出来,你不愿干,且试都不去试,何来的经验?”说着手指着耳:“他不也是一步一步这么过来的么!” “可是……”派澜正要说什么,魔梓焰便道:“好了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明就上任。” “我说不可以!”魔雪琴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魔梓焰跟前,怒瞪着他道:“耳将军究竟犯了何罪,毫无缘由地凭什么让他出护法之位?难道就是因为刚才他不同意你放出黑妖墓的刑犯么?” “公主!”仍旧半跪着的耳向魔雪琴使了一个眼,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其不可顶撞君王。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