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三两步走上前去,矜贵优雅的灰眸在她脸上扫了扫,最后落在了她背在身后的双臂上。 “手伸出来我瞧瞧,受伤了?” 苏卿摇摇头,“没…” 顾珏从没见过苏卿这么没神的样子,浓眉一挑,灰眸已经沉了下来,下一刻身形高大颀长的男人已经不客气的坐在了苏卿的边,长臂一揽,直接把疼的发抖的苏卿给拉进了怀里。 “我不过离开了两天,你这是怎么…” 顾珏调侃的话没说完,视线一落在苏卿被扯出的双手上,一向处变不惊的他蓦地了口凉气。 顾珏忙放松了些力道,修长的指尖竟然一时间没敢去触碰怀里小女人的,顾珏浓眉拧做了一团,怔忪的看着那形容可怖的双手,不,这哪里还能称得上是正常人的手,瞧上去竟像是要溃烂了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顾珏的声音蓦地沉了下来,“怎么也不叫人来瞧瞧?顾一…” “别…” 苏卿动了动身子拦住图叫人进来的顾珏,可疼的浑身虚弱不堪的她又哪里是能拗得过顾珏的,没一会儿得了指令的顾一就火速的叫了家庭医生上来。 家庭医生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背着个小臂高的医药箱,看上去四十上下,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瞧上去斯斯文文的。 “张震,给她瞧瞧。” 即使来了外人顾珏依旧没有放开苏卿,兀自抱着身材娇小的女人,张震和顾一两人都识相的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苏卿这会儿也没什么挣扎的力气了,软软的窝在顾珏的怀里,头上的冷汗干了又,半闭着的双眸睫轻颤,明显疼的不轻。 张震看到苏卿的双手时表情也是一愣,他探寻的看了眼苏卿,收到顾珏警告的视线就极快的把不规矩的眼睛给收了回去。 “这位小姐的手近期是不是碰过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瞧上去像是中毒的样子。” 张震恭恭敬敬的问,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回答,苏卿把脸往顾珏的怀里侧了侧,那样子也不知道是疼的说不出话还是不肯回答。 顾珏低声道:“苏卿?” 怀里的女人那小脑袋就像是要钻进他衣服里似的,又往里侧了侧,嘴巴闭的紧紧的,就是不吭声。 顾一有些着急,顾先生的脾气可不算好,又是个最不耐烦被人耍子的人,苏小姐这样很容易就会起顾先生的不耐。 “我不知道。” 好一会儿,苏卿才低低的回了一句,声音弱弱的小小的,气若游丝的模样。 然后顾珏那原本已经染上了三分不耐的神情立马一变,灰眸登时就软化了几分,他伸手给苏卿擦了擦汗。 “好了,歇着吧,会治好你的。” 怀里的小女人几不可见的点点头,润的发丝扫在顾珏的脖颈上,就像是谁拿了把小刷子朝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微微一碰,顾珏心底奇异的生出了些类似于怜惜和心疼的情绪,再生不出半分难为她的心思。 于是当场里最苦的就成了呆愣在原地的张震。 被顾珏那冷冷的双眸一瞪,张震差点给跪了! 张震委婉道:“这种类型的毒素我还没有见过,如果苏小姐告诉我是碰到了什么,我也好想办法查出原因不是?” 顾珏眉心一簇,“没听她说不知道吗?” 张震:… 真巧,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让他怎么治?不知道是什么毒素谁敢贸然用药? 张震是顾珏重金聘请来的,顾珏出手大方,身边却从来都不养闲人,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张震就是心下为难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给苏卿做着检查。 可张震只要碰一下苏卿的手,苏卿的身子就是轻微的一抖,张震头顶上那双凌厉的眸光立马就更尖锐上两分,到了后来张震头上的冷汗竟不比苏卿的少上多少。 就在房间里的气氛趋于紧绷的时候,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把手一转,一个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推门而入的傅岑第一眼看到的是半蹲在地上的张震,接着眸子才落在了坐在边的顾珏身上,被顾珏抱在怀里的那个悉的身影一进入视线,傅岑的瞳孔就蓦地紧缩的一瞬。 顾一头上的汗唰的就下来了! 顾珏却像是对一触即发的气氛恍若未觉,抱着苏卿的双臂动都不带动上一下,眼皮子都不带抬的。 倒是窝在脚的熊猫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小身子,偷偷的往墙角再缩了缩,那双眼巴巴的黑眼珠子却还是盯住了小主人的手,漉漉的圆眼睛里隐隐约约瞧上去像是有些担忧的模样。 “苏卿怎么了?” 傅岑脸也只冷了一瞬间,下一秒就恢复如常,但顾一总是有一种不安的觉,巨塔似的身子绷的极紧。 顾珏淡淡道:“手伤到了,我以为你知道。” 傅岑这才看到苏卿那双看上去颇有些吓人的手,只是那目光在她手上一触就移开了,灰眸瞧不出情绪的盯着苏卿埋在顾珏怀里的脑袋。 “她先前不肯下楼吃饭,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竟然也没察觉出她的不对来,接下来的就给我吧,劳烦大哥了。” 傅岑说着已经朝着苏卿伸出了手臂,灰眸静静的看着顾珏。 顾一头上的汗唰唰的落着,脸僵硬的已经撑不住表面的镇定来。 顾珏勾了勾,竟再次动作优雅的伸出手指给苏卿拭了拭汗,“不麻烦,我看顾她就好。” 苏卿糊糊间只到头上有一只凉津津的手指在不住的抚摸她的额头,这毒的强烈超出了她的预料,苏卿意识已经趋于模糊,本就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又和谁在一起。 苏卿唯一能觉到的就是头上手指温柔的动作和记忆里父亲的觉太过相似,轻轻柔柔的,不紧不慢的帮她擦着汗。 “小卿再忍忍,马上就好了,还差最后一点毒素,排出来就不疼了,乖。” “疼的厉害就咬住爸爸的胳膊,委屈我的宝贝女儿了,是爸爸的错,如果爸爸能争气点…一定不会让乖女儿受这样的苦。” “我会尽快教会你怎么解毒,以后万一哪天爸爸不在了…” “不,不要。” 我不学,我不想学,我不要学,只要爸爸一个人知道怎么解毒就好,只要爸爸能永远在小卿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帮了小卿就好。 苏卿糊糊的低喃着,眼眶蓦地微热,有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悲哀的情绪不停的在四肢百骸翻搅,原因她却怎么都不肯去探寻。 不怪爸爸,是她自愿的,她不想看到爸爸那么累,都是她自愿的。 不要自责… 苏卿眷恋的把头再次往脸前的温暖源凑了凑。 只要你陪着我就好,别留下小卿一个人,只要爸爸在就好… 小卿不怕疼。 怕再没有爸爸陪着我… 苏卿无意识的呢喃却让两个正同样故作平静的男人齐齐一震,顾珏眼中是划过意外,他没想到苏卿竟然会突然表现出这么依赖眷恋的一面。顾珏灰眸中闪过几分愉悦出来,像是对两人抱在一起格格不入的动作毫无所觉,又紧了紧双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 而明面上苏卿最名正言顺的拥有者此刻却已经神危险到濒临爆发了。 傅岑是考虑过鲁清墨的建议把苏卿安到傅岑的身边,可前提也是苏卿绝对不会生出二心,当初为什么会在看到这小女人震惊而不敢置信的神情时,口直接许诺出傅夫人的位置傅岑已经不想再去探寻了。 为什么这会儿腔里是愤怒和难以言喻的苦涩傅岑也不愿意去探寻,他只是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走错了极为重要的一步棋,一步可能极难再挽回的棋。 “大哥,苏卿是我的女人。” 傅岑听到自己这么说着,那声音却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记得大哥先前似乎承诺过绝对不会碰她。” 顾珏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苏卿擦着汗,谁也没看到半垂着眸子的顾珏眼中冷光已经在逐渐汇集,一种称之为愠意的情绪一寸寸染上了那双优雅矜贵的眸子。 顾一死死的低着头,恨不得能夺路而逃,好躲过这一幕太过尴尬的场面。 “阿岑。” 好半晌,顾珏才缓缓的抬起了眸子,他的脸上竟还带了一份和悦的笑意,锋芒毕的眼眸却像是洒了漫天的细碎冰棱。 “出去。”他说。 半蹲着的张震冷汗涔涔的低着头,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忍了又忍,他才颤颤巍巍的强忍住忐忑弱弱的了一句话。 “顾,顾先生…苏小姐情况有些不对,怕是要去医院一趟…” 与此同时一个匆匆的脚步声已经快速的出现在了门口,鲁清远见到房间里剑拔弩张的场面先是一愣,接着快速的调整了情绪,神情凝重的束手而立。 “顾先生,傅少,祁家人来了,说是要见苏小姐一面。”说完鲁清远犹豫了一瞬,才接着补充道:“还有一位自称是苏百川的男人,也送来了拜帖。” 别墅外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车,苏百川没有下车,神情淡淡的在驾驶座上坐着,祁靖白面无表情的靠在车门处沉默的着烟。 苏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爸爸你不是说他是对姐姐很好的一个男人吗,为什么你对他的态度一直这么不好呢?” 苏百川没作声,视线依旧牢牢的盯住前方的别墅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苏百川到了祁家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以前温柔慈的模样像是一瞬间全都从他身上走了,苏也不敢多闹他,又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原处。 一个一个解决,祁家放在最后,苏百川沉眸,放在最后祭拜小卿,现在要做的是先把小卿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部讨回来。 ☆、第48章 祁靖白和苏百川一行人等了很久,进去传话的人迟迟都没有再出面回话,直到祁靖白了三支烟,远远的才看到别墅门口出现了傅岑的身影。 傅岑往门外扫了一眼,大步朝着几人停靠的车辆走去,脸上的沉之未褪,“苏卿病了,现在不适合见客,几位改天再来吧。” 祁靖白先是朝苏百川看去,听到苏卿两个字的时候苏百川的脸明显的变了变,祁靖白掐熄了烟蒂,客气的看向傅岑。 “今天来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主要是前两天我借给苏小姐一套手雕用的工具,眼下有急用,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傅少代为转告一声,希望苏小姐能尽快还给我祁家。” 正腔郁气没处发的傅岑闻言脚步一顿,脸沉的他顿时就笑了。 “祁少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你给了她自然就是她的了,祁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还不还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这话就有点无赖的意味了,祁靖白脸上的浅笑就有些淡,他早听闻过傅岑是个混不吝的子,为人是出了名的情多变又晴不定,只是没想到在两家有合作意愿的情况下傅岑处事仍旧会这么毫无顾忌,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可就是在明摆着告诉祁靖白不愿意把东西还回来了。 “还请让我见苏小姐一面,我有些话想要问清楚,五分钟就好。”祁靖白淡淡道:“而且苏小姐曾经当众说过自己的师傅是鬼手苏家的苏百川,苏先生现在就在车里坐着,苏小姐就不想出来见见自己的老师吗?” 坐在车里半晌没作声的苏百川闻言缓缓抬眸,儒雅的脸上含了两分冷意,“我也想看看我传言中的徒弟是个什么样子的,我隐世多年,竟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收了个亲传徒弟出来,还以鬼手传人自称要走了我苏家的传家雕具…苏某的确是想见识见识。” 苏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灵活的指尖绕绕的,一双好奇的黑眸乌溜溜的转着,不住的往几个人身上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几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时,苏突然小声的加了一句,“还有鬼手的令牌呢,也不是这位苏小姐该得的。” 傅岑眉心一皱,不善的视线落在了苏的身上,苏被那凌厉的眸光吓得脖子一凉,讪讪的移开了探寻着看去的目光。 祁靖白道:“这位是苏小姐,她才是鬼手苏家唯一的继承人,苏卿小姐的确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傅少念在我们傅祁两家的情分上,还请不要再为难我们。当初我误会了苏卿小姐是鬼手后人才把雕具送了过来,眼下真相大白,也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无论是鬼手令牌还是鬼手的雕具,先前都是祁家在保管,苏卿的确是从人家手上拿来的。如果说先前还有理由以正牌自居把东西都讨要回来,眼下一个苏卿亲口承认过的师傅来拆台,一个身份基本确定无误的鬼手后人又在一旁坐镇,要不要把东西还回来本就不是苏卿愿不愿意的问题,如果不想撕破脸闹的人尽皆知,识相的物归原主才是最该做的事情。 傅岑眼前的这三人,基本上算是把苏卿给死死的钉在了窃取者和冒牌货的辱柱上。coOJX.cOM |